「夏千燈,你不聽你別后悔!」
我氣樂了,轉身想走,沒忍住,又給了他一耳光。
老子現在只后悔當初瞎眼一門心思喜歡過他。
10
從復活那天,我就決心從宋釗那里討回這麼多年他虧欠我的錢,然后用那些錢完成父母的遺愿。
把千燈昭昭賣給唐敏之,只是一步試探。
確認唐敏之并不排斥跟我合作,并攬這趟麻煩大于好處的攤子后,我正式提出,請他收購我的鮮花培育中心和藥材培育實驗室。
當初為了完成父母的意愿,帶領老家的鄉親們致富,也是為了給公司培育獨一無二的香氛花源和中藥材,我開創了鮮花培育中心和藥材培育中心。
宋釗覺得我的家鄉在深山里,要修繁復的山路,運輸費也會增加,這些額外的錢不值當,所以這兩家產業都是以我私人名義注冊的。
可最后,正是這兩家中心培育的產品,成功地成為了擊敗唐家的王牌。
把這兩家中心賣給唐敏之,相當于對宋釗所有準備中的規劃來了一個釜底抽薪。
如果再喪失千燈昭昭的使用權,他連今年一年的緩沖期都沒有,肯定受不了。到時候就只能坐下來,跟我談合約。
唐敏之看著資料,嘖嘖驚嘆:「宋釗多少有些不識抬舉了。」
我微微一笑,再次為之前拿他狐假虎威刺激宋釗道歉。
他輕咳著微微一笑:「我倒很樂意是真的。」
我搖了搖頭。
如果我能活很久,我自然愿意選擇去他那里。
可是我沒時間了。
我拿著錢,馬不停蹄地回到了當初孕育我的那個小山村。
唐敏之本來是好奇我突然之間瘋狂圈錢是要干什麼,結果就被我忽悠上了賊船,不但和我一起出錢,成立了留守兒童午餐基金會,也成了我們縣里山貨銷售公司、絲綢廠,還有中藥基地最大的投資商。
朗朗星空下,我們坐在老村長家二樓樓頂,一起眺望著遠山,聆聽竹林濤聲。
唐敏之搖著老村長的蒲扇,忽然有些委屈:「我總感覺自己被你下套了。」
我笑得差點從小馬扎上摔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有些事在我心里憋太久,還是太久沒有人聆聽過我的心事,在他溫潤的眼神里,我忽然升起了濃濃的傾訴欲。
「我爸媽那個時候本來應該在外面打工的,是我想他們哭得兩天沒吃飯,進了醫院,他們才決心回來跑運輸賣山貨。」
爸媽死后,親友都說,是我克死了爸媽。他們跟我搶奪爸媽的遺產,爺爺奶奶也記恨我,不愿意幫我。
瘸腿的姥姥從法庭把我帶走,姥姥說,不是我的錯。
可認知清楚,和心里的愧疚是兩碼事。
我其實也認為,是我害死了爸媽,如果不是我,他們不會回家,更不會為了救我而死。
大二的時候,姥姥因為當年地震留下的后遺癥走了,為了給姥姥治療,我不但賣了家里所有的地和山,還背上了十萬的負債。
沒有一個親戚關心我好不好,他們只想讓我把姥姥賣地的錢分他們,因為他們有繼承權。可那些錢早就看病用完了。
遇到宋釗的那晚,我是真的覺得,自己扛不下去了。
是他那一句話,讓我又覺得我可以堅持了。
往前走,我總會見到彩虹。
說著說著,我眼淚再度失控。
這麼多年,我不是不知道,我在輕賤自己。
宋釗因為「回避型依戀」,一次次對我無底線的試探,以此證明我對他的愛獨一無二,牢不可破。
我很疲倦。
可我怕放開他,這世上就沒有人需要我了。
理智上清醒,心理上發昏。
擁有「白騎士綜合癥」的我拯救不了「回避型依戀」的他,而他也救不了我。
我只能自救。
我很清楚,自己這些心理問題一部分因為父母的死和親戚的詆毀,還有一半是來自小時候做留守兒童,一年只見父母一次,無人關心的缺愛。
「我爸媽死前,還在跟我說他們的計劃,他們說,等他們的山貨工廠做起來,以后村里孩子的爸媽就再也不用出去了。」
我不想再有孩子像我一樣,因為別人給的一點點糖,而沉淪在無盡的痛苦中。
我給家鄉修路,建廠,鋪銷路,給學校的留守兒童改善環境和生活,我要用愛灌滿這些孩子的生活。
我想讓他們活得尊嚴,自信,光芒萬丈。
這樣就好像,我曾經不圓滿的人生也圓滿了。
月色靜謐而慈悲,拂過我的面龐,似是大山對我的憐憫。
唐敏之忽而來拉住我的手:「夏千燈,我來愛你吧!你這麼好,值得被愛。」
那一瞬,我破防了。
好像疼了很久,等了很久的傷口,終于被人輕柔地安撫了。
風吹竹海,竹葉沙沙,不是林動,是我心動。可我只能把頭埋在兩腿之間,搖頭拒絕。
第七天了,我已經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內臟開始崩壞。
鼻血和眼淚一起滑落,被夜色與陰影溫柔掩沒。
11
我幾乎是逃跑一般,從山里滾了出來。
到家接到小楊電話,才發現宋釗找了我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