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
因為被我救下的男友,上岸后第一時間把游泳圈送給了他的白月光,而不是被水藻纏住小腿抽筋的我。
所以我就死在了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神祇賜我重生。
我選擇用重生的機會,換自己再活十四天。
今生的孽緣,就今生了結吧。
要是帶到來生再搭上一輩子,那也太苦了。
1
太平間是真的冷。
我被冰柜凍透了。
直到走回家,身上還沒緩過勁來。
卻沒想到,打開門,就看見宋釗抱著劉如霜坐在我精心布置的陽臺上,忘情地親吻。
月光下,我為我們訂婚準備的小玫瑰幽幽搖曳,像一簇簇即將湮滅的火苗。
我曾經深愛的男人,抱著他的白月光,在我死去的這個晚上,在我買下的婚房里,纏綿深吻。
「阿釗,阿釗。你要是難受,你就哭出來吧。畢竟我離開后,是她陪你五年,你對她有感情,我能理解。我不吃醋。」
劉如霜的聲音里滿是委屈。
好笑,死的是我,委屈的人卻是她。
可我清楚,宋釗就喜歡她這樣。
宋釗沉默片刻,安撫地揉著她的發頂說:「如霜,我們結婚好不好?」
我抬頭看了眼墻上的時鐘,公元 2022 年 12 月 25 日 20:45:12 醫生宣告我搶救無效生理性死亡,公元 2022 年 12 月 25 日 23:36:41,宋釗在我們的婚房里跟他的前任求婚。
「我不愛她。只是因為你離開,我太難過了,只能用她來騙自己,才能活下去。」
他喑啞嗓子,仔細地跟劉如霜剖析著自己的心理。
其實這些話不必他再說,我也明晰了。
只是從他口中得到證實,我還是被難過沒頂了。
徹骨的冷意,凍得我心口發疼。
我慢慢蹲下,在玄關前蜷縮成一團。
我一定不是因為他疼的。
我只是太冷了。
收繳干凈死人東西的這項傳統,真是該強烈譴責。
害得我沒有手機,只能一路赤著腳走回來。入殮時穿的白色長袍,在秋夜的寒氣面前根本形同虛設。
我快被凍到二次死亡。
但是看來看去,都沒找到我那雙杏仁粉的大兔耳拖鞋。
想來是被劉如霜穿了。
穿死人的鞋,她不膈應嗎?
我打量劉如霜,卻看見,宋釗從口袋里掏出一枚粉鉆,正在往劉如霜手上戴。
這枚戒指直到今天下午,還戴在我的手上。
他到底是想省錢,還是這戒指,其實一開始就是按照劉如霜的喜好買的?
是后者吧,畢竟她最喜歡收集的就是各種粉鉆。
死過一次后的我,再明白不過了。
強烈的不甘,讓我起了壞心思。
在兩人正濃情蜜意盯著戒指時,我幽幽地開口了:「你們能先停一下,讓劉如霜把我的拖鞋還我嗎?」
2
劉如霜尖叫成雞。
宋釗倒是比他沉穩許多。只是看見我的那瞬,眼神有些閃躲。
不過很快又鎮定下來。
他醺醉的雙眸,被親得锃亮。連看向我時,深情和欣喜都在溫柔地往外溢:「你……」
時隔五年,他得償所愿,難怪如此。
只是這每一秒,都把我屠戮得血肉模糊。我掐緊手心打斷他:「別你了,我還活著。你要是想跟她求婚,麻煩讓她離開,我們先分個手。」
宋釗皺眉,他最不喜歡說話時被別人打斷,忍了忍,終究是把火壓了下去。
劉如霜當然不肯走。五年前,宋釗出車禍后她不告而別。
五年后,我們成了國內有名的香氛輕奢品牌,她又回來。宋釗再色令智昏,也不可能輕易原諒她,更何況中間還夾著一個我。
她沒少吃奚落。
現在,總算是翻身了,連臉面都不要了,當著我這個死而復生的人,坐在他懷里,摟著他的腰身嚶嚶撒嬌,一邊親在他臉上,一邊挑釁地看著我。
而宋釗,就寵溺地任由她黏膩,就好像,我沒情緒,我能受著,也該受著一樣。
我抱起一個花盆,狠狠砸爛在兩人腳邊。
「 滾!」
「不然我可不保證,下一個花盆會不會手滑砸爛你倆的頭。」
宋釗的視線,從地上的花盆倏然看向我,銳利鋒寒,「夏千燈,你知道你在干什麼嗎?你就是這樣壞脾氣,才不招人喜歡。」
剎那間,我的心臟仿佛被千萬利刃血淋淋地割開了,一動也不能動。
因為我不招人喜歡,所以他不救我嗎?
他說完,再不管我,轉頭笑著把劉如霜往外帶:「她心情不好,你先走。」嘴里還在承諾,「你不是特別喜歡陽臺上的小玫瑰嗎?我明天給你送一捧。」
他是故意的。
我嚇到他心愛的姑娘,他就把我最在意的賠給她。
我冷笑著看他們離開。然后從工具房拿出來柄大錘,對準陽臺上的小玫瑰狠狠舉起……
等宋釗回來,就看見我單手扶錘,坐在陽臺的欄桿上拿著瓶紅酒。風吹動我的白色裙擺和黑發,一枚枚血腳印穿插在殘花敗枝和碎瓦黑泥里。
這次,他的臉色終于難堪起來:「你瘋了!」
我冷笑著看他:「宋釗,你還記得這些花叫什麼嗎?」
千燈昭昭。
是我為了紀念和他交往,用五年的光陰,和花農學習,一年年改良培養出來的新品,擁有著十分獨特的,熾烈而溫暖的香氣。
香水之王曾評論它,好像在鼻尖炸開了一座夢幻的愛情莊園,每一個細胞都是滿滿的幸福和浪漫,卻悠久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