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點察覺,我會迅速分手,不拖泥帶水,成全他,也成全自己。
……
司訣的電話是三天后才打進來的,那會兒我正在上課,想都沒想,直接掛斷了電話。
這是十三年來頭一次,我掛了他的電話。
微信隨即有信息進來。
是司訣:「接電話。」
這樣理所應當的語氣,真是有點被寵壞的嫌疑。
我無奈,「在上課。」
司訣:「媽知道分手的事了,她不信是你要分手。」
我言簡意賅:「我會解釋。」
說完,我將手機屏幕蓋下去,專心上課,因而沒有看見司訣那條:「她已經過來了,說要親耳聽你解釋清楚,什麼時候下課,我去接你。」
最后一節課上完,我走出教室,身后有人跟了上來。
「姜寧姐。」
是元清,也是我課上的學生。
他快步向我跑來,年少青春的面龐略感青澀,我很喜歡他那張臉,尤其是眼睛,看過去時心情都好了不少。
「聽媽媽說你要結婚了?」
一上來問的話卻不是我想要聽的。
我搖頭,「結不成了,我分手了。」
「分手?」元清的詫異很淺,轉瞬即逝,更多的是感嘆,「你們在一起十幾年,怎麼突然分手……」
他說著,眼神忽而變得悲傷,「是不是因為……」
「不是。」看了眼時間,我沒多說就打斷了他,「別瞎猜了,和平分手。」
十三年,四千七百四十五天。
一個龐大的數字。
任誰看來都無法和平。
認識司訣那一年,我二十一,他十九,他家中破產,背上了千萬債務,他被迫做家教賺錢,好巧不巧,與我共同輔導一個學生。
他是數學家教。
我教英文。
學生家長介紹我們認識時,司訣還是少年模樣,家中遭逢巨變,貧窮倔強,我跟他握手,他悄悄紅了耳尖。
后來我主動給他介紹課時費高的兼職,甚至將自己賺來的錢讓他拿去還債,他被債主抓住毒打,我帶他去了醫院,不眠不休陪了他一整夜。
他醒來后頂著一張蒼白的臉問我:「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我有些無言,不知道說些什麼可以接近他,于是張口就來,「……喜歡你啊。」
可說這話時,我看著的卻不是他的臉。
順利在一起后,我更是挖空心思對他好。
他需要錢,我就身兼數職,跟他一起還債,最苦的時候,我們吃一包泡面,同一個面包,后來他創業成功,還清了債務,帶我住進了大房子里,盡他所能地補償我,承諾會娶我。
可我忘記了,有些人可以同苦,卻無法共甘。
司訣功成名就了,我卻在原地踏步。
我深知,我早該放手,只不過一直在等一個契機而已。
3
元清陪著我走出學校,下了雨,他將大半傘遮在我的頭頂,他話很多,很吵,好在聲音好聽,我淺笑著,時不時附和兩句。
校門前很擁堵,許多車子擠在這里。
我沒注意到司訣的車子也在這里,刺耳的鳴笛聲響起時,我與元清一同看到了司訣那張鐵青著面色的臉。
與元清道別。
司訣看著我淋雨上了車,曾經我只是吹了點冷風,他都心疼得不行,紅著眼睛說以后有了錢再也不會讓我受苦,他是發達了,不讓我受苦卻是假的。
但我不怪他,也不怨他。
相反,這樣的結局我是滿意的。
「原本我還愧疚。」司訣冷不丁開口,說的是我聽不懂的話,「看來你也早就想跟我分手了,才會走得那麼干脆。
」
我摸了摸潮濕的發尾,就算現在已經沒必要跟司訣解釋什麼了,可我還是要說,免得他不開心,我最怕的就是他不開心,情緒波動太大,從而影響身體。
「那是元清,你認識的,我的一個弟弟而已。」
「但我早就發現你看他的眼神很怪了。」
我一怔。
突然無話可說。
就像當初司訣突然問我為什麼對他那麼好一樣。
我心虛,當然沒辦法回答。
這一路,司訣將車開得很慢很慢。
司訣媽媽一大早就到了,像是剛哭過一場,眼睛紅紅的,一見到我就抓著我的手不放,「寧寧,你告訴我,是不是這個小子欺負你,他說你們要分手,前些天不是好好的,不是說好要結婚了嗎?」
這麼多話,我一時無言。
司訣漠然走過我身邊,扶著他母親坐下,遞給我涼涼的一眼,像是在催我解釋,畢竟只要擺平他母親這一道關卡,他就真的恢復自由身了。
我成全他,誰讓我根本沒辦法看著他難過。
「是我要分手。」我還沒組織好詞匯,更沒準備好面對司訣母親的眼淚,當年跟司訣在一起,他沒空照顧病重的母親時,都是我去,像對待自己的母親一樣。
那時司訣母親就總說,我是好姑娘,她只認我,更要司訣早點娶我,免得一拖再拖,拖出問題。
一語成讖。
這下真的有了問題。
我張了張嘴,拿出了這些年胡謅的功夫,「……阿姨,我跟司訣不合適,早些分開,互不耽誤。」
說到最后四個字時,我明顯察覺司訣眼神暗了暗。
4
跟司訣分手的事從他母親那里傳了出來。
緊隨其后是我跟司訣共同的朋友,他們一個個來問,沒有一個不惋惜的,畢竟是十三年的愛情長跑,這樣的結局,的確令人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