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蔣豆豆,從小和奶奶相依為命,13 歲一家四口團聚。
14 歲失去了奶奶。
15 歲這年,沒了爸爸媽媽。
我腦子里一片空白,盯著范晨的嘴巴許久才問他:「你怎麼光張嘴不說話啊?」
范晨的臉色一下巨變。
5
但我沒有聾,當時只是心理帶來的巨大刺激影響到了我的腦袋,讓我暫時失去了聽覺,出院的那天,我除了身上留了疤,一切都很正常。
我對范晨說:「我們回去吧,我不開心,城里的日子不是咱們過的,老家門口的棗樹應該開花了。」
范晨搖頭:「豆豆,你一定得去上學。」
我舔了舔干涸的嘴唇:「這學期馬上就結束了,下學期,沒有人給我交學費了。」
范晨堅定地抓著我的手:「我給你交,以后我就是你親爹媽。」
我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從那天開始,我住在范晨小小的地下室里,地下室里很潮,但他每天在我上學后就會把被子拿出去曬。
地下室很小,他自己就住在修車廠的宿舍里。
每天我放了學回家都能吃到他做的飯菜。
說實話,第一次吃真的很難吃,但時間久了,他也練出了點技術。
他最常對我說的一句話就是,豆豆,你可適合在城里生活了,你看你現在白白胖胖的,比小時候可愛多了,但你得多笑笑。
他雙手扯著我的嘴角,我想對他笑,但我笑不出來。
我真的想笑的,但我的嘴角老是往下。
他嘆了一口氣,又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沒事兒,以后我來做你的一氧化碳。
我:?
后來我才知道,他想說的是,以后他來做我的多巴胺。
讓我開心,讓我笑。
6
初三下期馬上就要開學了,范晨拿著厚厚的一個信封扔在我床上,在我面前拍著胸脯炫耀:「豆豆!有哥在,你只管放心讀書!哥別的不會,就會賺錢!」
我看著他那個樣子,捏著那個信封真的笑了,只是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了。
范晨一下慌了,連忙來擦我臉上的淚:「你怎麼了?你別哭啊,不用感動成這樣吧!」
我緊緊地抱著他,靠在他的肩上,任淚水肆意流淌。
我沒說話,他不知道。
我看見了。
他藏在草堆下面的賣血證。
也許是突然開竅,也許是沒了謝雨晴他們的欺負,我的成績突飛猛漲,成功考上了重點高中。
初中畢業這個暑假,收到錄取結果的那天,范晨帶我去吃了一頓好的。
「等你高中畢業的時候,哥帶你吃更好的!」
范晨不停地往我碗里夾菜,顯得比我還開心。
我嚼著嘴里的菜看著他,覺得這樣挺好。
小學畢業有他,初中畢業有他,高中畢業一定也有他,以后人生的什麼時候,我都要跟他在一起。
7
我上高中了,高中學業不比初中,我每天都是早出晚歸,而為了供我讀書,范晨也沒日沒夜地在外打工。
我努力學習,從不參加任何活動,一心只埋在書本里。
等我考上大學就好了。
等我考上大學我也可以賺錢了。
直到有一天班主任把我叫到辦公室,說要我參加一個物理競賽,如果拿了獎可以爭取到保送名額。
但是要交五千塊的培訓費,因為競賽前期是老師一對一輔導上小課。
我拿了報名表,對老師說我考慮一下。
但將報名表夾在書里,我再也沒去想這件事情。
沒曾想兩天后的周末回家,吃晚飯的時候,范晨拿出一個信封和我那張報名表。
我驚訝地看著他。
他用筷子敲敲我的腦袋:「還想瞞著哥,要不是我發現了這麼重要的東西,你可就失去保送的機會啦!」
他帶著笑意,我問他:「你哪來的錢?」
范晨對我眨眨眼睛:「上個月業績好,老板給我發了獎金。」
我死死地盯著他。
我不信,他白天修車就是那麼一點死工資,晚上 KTV 做服務員也沒有提成,除去我們的生活開銷,他不可能還有 5000 塊錢。
見我盯著他,他把頭埋下:「看什麼呢?快吃啊,明天去把錢交了。」
我想到一件事,猛地沖到他面前,撩起他的袖子。
果不其然,上面幾個醒目的針孔。
我雙眼應該通紅,啞著聲音:「你又去賣血了?」
范晨避開我的眼睛,把衣袖拉下來:「不是,感冒了,我去輸了個液。」
「范晨!」
我大聲叫他的名字,死死忍住眼里的眼淚:「你不要騙我!你什麼時候生病主動去輸過液啊!」
還是沒忍住,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
你不要對我這麼好,我一輩子都還不完的。
你本不該負責我的人生。
范晨將我抱進懷里,雖然年紀輕輕但是帶著老繭的手輕輕擦去我的眼淚。
「豆豆。」
他輕聲叫我的名字。
「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8
范奶奶在我高一上冊的時候也去世了,我陪他回到棗莊處理了范奶奶的后事。
他一直很后悔,自己沒有見到奶奶最后一面。
我更加后悔,他是因為我才留在城里,沒有回去陪年紀大了的范奶奶。
我緊緊地抓住他的腰,哽咽著:「你也是。」
你也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物理競賽很順利,雖然沒有拿到第一直接保送,但得了第二,至少有了保送考試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