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歲那年,我爸在城里發了財,和我媽開著車把我接走,讓我去城里過好日子。
15 歲那年,他們又把我拋棄。
我對范晨說,我們回去吧,我不開心,城里的日子不是咱們過的,老家門口的棗樹應該開花了。
范晨沒說話,去賣了血,說咱們就留在這兒,以后他來做我的一氧化碳。
我:?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他想說的是以后他來做我的多巴胺。
1
我和范晨從小在棗村長大,他爸媽死了,我爸媽去城里打工了。
村里很窮,每次我們去上學都要走三個小時的山路到鎮上,范晨比我大三歲,從上一年級起,我就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
每次他都要拉著我的書包帶拖著我走,他嫌棄我走得慢。
因為我們要趕上鎮里賣白糕的老頭,我們每周的錢不夠在學校食堂吃飯,只能吃白糕。
每次他都要從我的口袋里掏兩個走。
算了,他比我壯比我高,吃得也比我多。
我上二年級的時候,范晨打架了。
原因是學校的大哥讓我幫他寫作業。
高年級的放學鈴聲響起,范晨一眼就看到了被大哥拎著的我。
他背著那個破爛的藍書包,踩著露出腳趾的白布鞋,三步并作兩步沖上前,嘴里罵著臟話。
「王狗蛋你別 TM 欺負我妹!」
然后一腳把大哥踢翻了。
晚上我翻過籬笆墻,拿著手里的紫藥水和棉簽,給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范晨上藥。
我小心翼翼地給他擦藥,他疼得齜牙咧嘴。
我盯著他眼角的傷,破了皮了,癟癟嘴,眼淚直接掉到他臉上。
他一把捏住我的臉:「小傻子,哭什麼,不準哭!」
「范晨哥哥,你以后不要再打架了。」
看起來多疼啊。
范晨用力地抹掉我的眼淚,抹得我的臉生疼,閉上眼睛:「誰讓他欺負你。」
月光映得他的臉怪好看,加上傷卻又有些滑稽。
我們一時無話。
我六年級畢業的時候范晨已經上了旁邊的初中了,畢業那天他來接我,說帶我去吃好的。那頓飯是在鎮子上吃的,吃的麻辣雞,吃完后我心滿意足地拍著肚皮,看著桌上的一堆雞骨頭。
「你以后要經常帶我來吃啊!」
我瞇眼盯著對面的范晨。
范晨聳了聳肩:「等你初中畢業再帶你來。」
我嘿嘿兩聲,但終究他沒等到我初中畢業。
2
初一下冊的時候,我外出打工的爸媽突然出現在學校。
他們賺了錢,要把我接到城里去。
我是懵的,我沒說話,看著他們跟老師交接,然后帶我回家,收拾著我的東西。
所有的事情都在一個下午搞定,我迷糊且沉默地跟著他們走,在他們把我的所有東西搬上車后,我老覺得我有什麼東西忘記了。
直到車子啟動,我才猛然回頭,看著我從小住到現在的房子旁相隔不到兩米的另一個房子。
范晨哥哥,我還沒跟他說再見。
他還不知道我走了。
我去城里了。
而他繼續留在這。
城里的生活并沒有像課本里寫的那樣好。
因為我的瘦小,和村里孩子永遠帶著的高原紅,沒有同學愿意跟我玩。
他們總說我身上帶著一股味道,我回到家把衣服脫了聞了又聞,給自己洗了好幾遍澡,還偷偷噴了媽媽的香水。
可他們還是說我身上有味道,有著散不掉的農村的味道。
這天班長突然讓我去送文件,說是給學生會主席的,我有點開心,這是不是表示他們開始接受我了,以后會跟我玩了?
我帶著文件敲響了主席程路遙的門。
因為是午休時間,他整個人顯得很暴躁。
我頓時變得結結巴巴:「我是初二三班的蔣豆豆,我,我們班長要我把,這個,這個資料...交給你...」
他一把打掉我手里的東西「什麼資料不能下課的時候來交,非要大中午的來?」
我咽了咽口水:「我,我也不知道...」
他低聲咒罵了一句。
我迅速撿起文件遞到他手里,想逃之夭夭,剛轉身卻被他叫住。
這下他的聲音更冷了。
「大中午你拿我當猴耍呢?」
我猛地頓住腳步,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戰戰兢兢地轉頭,果然,文件里面是一張 a4 白紙,上面寫著一句話。
「我喜歡你。」
我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說不清是怕的還是羞的。
「不不不不是,這是我們班長,班長讓我給你的......」
我想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像個猴子,手舞足蹈地在他面前亂竄,漲紅著一張臉拼命解釋。
程路遙很不耐煩,啪地將文件扔在我身上。
「滾。」
隨之而來的還有巨大的關門聲。
我的身子止不住發抖,我咬著牙關,不讓自己哭出來。
要是回去他們看到我哭了,又會開始笑我了。
從那以后,班上的同學添油加醋地將我給程路遙表白被拒的事情傳遍了整個學校,我每天走在路上都是周圍人的指指點點。
無非是不知廉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之類的。
我每天最不喜歡的就是上學,最想的就是放學。
這天放學經過小巷子的時候,我看到了程路遙和他女朋友。
我本想低頭走過,頭皮突然一陣痛,接著被人狠狠地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