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離開那處宮殿后,春雨才小聲問我。
我搖了搖頭,道:「今夜我們都不曾來過這里。」
六皇子既然那麼喜歡待在井里,那便讓他多待一陣。
如今才八月,在井里待一晚,死不了人的。
5
很快,六皇子與東宮的一個宮女共處一夜的事情便悄然在貴族之間傳開。
消息是我讓人透露出去的。
六皇子發現和他一起待在井里的人是知琴后,便暗中將此事壓了下來。
可流言這種東西,是不需要證據的。
說的人一多,再繪聲繪色些,便會有人相信。
尤其是這種丑聞。
倒是母親聽后有些憂心。
「東宮的侍女竟如此不知禮,那太子殿下……」
「母親!」我喚了她一聲,「知琴是知琴,太子是太子,您莫要憂心。」
重活一世,我自然知道,太子殿下是不一樣的。
六皇子是偽君子,太子殿下不是。
但生在皇家,君子是活不長的。
我沒想到,這位活不長的君子,竟出現在了長寧侯府。
聽家仆來報,說太子殿下來了的時候,母親頓時打趣道:
「太子殿下這個時辰來府上,想必是來見我們昭昭的。」
「母親!」我嬌嗔道,「興許殿下是來見父親的呢。」
但話雖如此,我心中其實很清楚,太子是來見我的。
從我將知琴推入井中的那一刻起,我便知曉,太子會來見我。
只是他比我預想的來得要更晚一些。
6
這是我重生后第一次見到太子。
和記憶中的那張臉很難重疊到一起。
因為上一世我最后一次見他時,他已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而是被幽禁在宮中的廢太子。
身邊無人伺候。
甚至就連吃食,都需要自己準備。
太監每日會將前一日御膳房剩下的食材送過去。
至于要怎麼吃,全靠他自己。
可即便如此,也依然有人容不下他。
「二姑娘。」太子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福了福身:「見過太子殿下。」
「免禮。」太子神色淡淡,「今日前來,是有一事,想請二姑娘為孤解惑。」
「殿下請講。」
太子并未直接開口,而是淡淡地看了身側的護衛一眼。
那護衛當即會意,帶著我的侍女一同退了出去。
太子這才緩緩道:「中秋那日,可是二姑娘將知琴推入井中的?」
「是我。」我沒有否認。
太子微怔。
片刻后,才道:「昨夜知琴自縊了。」
7
對于知琴的死,我早有預料。
以我對六皇子的了解,他不可能會讓知琴活著。
但我卻從未想過要救知琴。
上一世,我和長寧侯府,甚至是太子……
我們所遭遇的苦難,一切皆是從知琴將我推入井中開始。
她并非罪魁禍首,但也推波助瀾了。
所以即便六皇子不動手,我也不會讓她活太久。
我迎上太子探究的目光,坦然道:「那日知琴說殿下要見我,但卻將我引去了那僻靜之地。
「殿下,臣女后來差人打聽過,那日知琴告了假,也一早便出宮了。
「可一個本該在宮外的侍女,卻出現在了宮里,還以殿下的名義將我引了出去,殿下以為,她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太子聞言,薄唇輕抿:「孤今日不曾來過長寧侯府,二姑娘那日也不曾見過知琴。」
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亦不曾見過六皇子。」
8
知琴的死,并未在京中掀起半分波瀾。
倒是賢妃娘家的侄女,給我下了幾次帖子。
但我一次也不曾應過。
因為六皇子,便是賢妃所出。
而她娘家的這位侄女,上一世,成了六皇子的側妃。
我的一再婉拒,換來了賢妃的召見。
這一次,我無法再拒絕。
賢妃出身不高,卻彈得一手好琵琶。
又是皇上身邊的老人。
除皇后外,宮中的妃嬪,當屬賢妃資歷最高。
她也正是憑著昔日的那份情,這才封了妃位。
「貿然將二姑娘召進宮,還望二姑娘見諒。」
賢妃將姿態擺得很低。
沒等我開口,她便又道:「今日將二姑娘請來,其實是有一樁事情,想勞煩二姑娘。」
我淡淡一笑,道:「賢妃娘娘盡管吩咐便是。」
能在這殺人不見血的深宮之中站穩腳跟的女子,又有哪一個會是簡單的?
更何況,上輩子,我還親身領教過她的厲害。
賢妃笑了笑,說:「本宮那不成器的侄女,覺得二姑娘中秋那日佩戴的步搖很是好看,也想打造一支……
「她幾次給二姑娘下帖子,也是為了這事……」
賢妃欲言又止:「所以本宮這才厚著臉皮將二姑娘請進宮,為的,就是想問二姑娘討一張那步搖的圖紙。」
不等我拒絕,賢妃便朝侍女使了個眼色。
那侍女雙手將一個錦盒捧到我跟前。
「這支步搖,就當是本宮贈與二姑娘的補償了。」
那侍女當即將錦盒打開,露出里頭的東西。
步搖是宮中所制,樣式很是精美,并不比我的那支差。
我心中明白,所謂的步搖圖紙,不過是賢妃召我進宮的借口罷了。
我淡淡一笑,道:「這等小事,娘娘差人去侯府說一聲便可,又何須娘娘親自開口。
「娘娘的侄女既然喜歡,那圖紙我自當雙手奉上。」
但賢妃所贈的步搖,我卻并未推拒。
因為這支步搖,我還有大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