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以后,陸續有人回復他。
「我家有紅糖,你可以試試加點姜煮一下。」
「止痛片?要嗎?」
那個阿姨倒是沒回復,也許是直接給沈赫發微信了。
我覺得心口發熱,連帶著眼眶也有點熱。點開對話框給阿姨回了信息:
「謝謝阿姨,藥先不用啦,我現在已經好多了。」
不多時沈赫推開我的房門,「你說你不喝中藥?」
我整張臉埋在被子里,只敢露出一雙眼睛。
「嗯,藥還是別亂喝了。」
沈赫像是被我的話噎住了,頓了頓,接著道:「你是怕苦吧。」
我點點頭。
眼見他就要關上房門,我忙叫住他:「沈赫!」
他關門的手停住,看向我,眼神疑問。
我探出腦袋,「有點疼,你坐在這兒陪我一會兒好不好?」
5
沈赫沒有拒絕我,搬了一張椅子準備在我床邊坐下。
我往里面挪了挪,伸手拍了拍床沿,看向他:「坐這里吧。」
沈赫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坐了過來。
感覺像回到了以前,分開的時間從來沒有存在過。
我閉上眼,覺得他近在咫尺很有安全感,心底的聲音叫囂著。
真的沒可能了嗎?
我偷偷抬眼瞄沈赫,發現他閉著眼睛。好像比以前瘦了點,下顎線有些鋒利。
這眉眼的確讓我著迷無數次。哪怕有一天他不打職業了,憑他的長相和技術,開開直播打打單子,大概也足夠一輩子衣食無憂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赫的呼吸逐漸平穩,大概是睡著了。
我有些魔怔地伸出手,卻聽他清楚地喊了一句:「睡覺,茵茵。」
那一聲像是夢囈,又太過溫柔。和從前在一起時,他說話的語調都不太一樣。
我知道自己現在的動作多少有點乘人之危的意思,可我還是伸出手,牽住了他垂在一邊的手。
這一年來構筑的一切坍塌了,思念在這時候瘋長。
大概是覺得熟悉又舒服,我很快就睡著了,再睜眼的時候床邊已經空空如也。
小腹的疼痛不再那麼劇烈,而是變得隱約又綿長。
我起身出去,終于在陽臺看見沈赫,夜色正濃,他抽著煙,火星在夜里跳動著,背影看著有些蕭條。
業主群里瘋狂跳消息,我轉身回房間看了一眼,大家都在說,明天下午大概就能解封了。
我太陽穴跳了跳,情緒五味雜陳。豆豆鉆到我的腳邊蹭我,我蹲下摸了摸它的頭。
「豆豆,明天就可以跟媽媽回家了。」
話音剛落,身后就傳來沈赫帶著慍氣的聲音:
「你又要說走就走嗎,夏茵?」
他倚在門框上,神情有些落寞,眼神是暗的。
可他話里的委屈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我說走就走。
我抱起貓坐在地上,「我說走就走?」
沈赫大概是有些意外我會反問,有些煩躁地揉了揉頭發。
「算了。」
話音剛落,他抬腳欲走。我忙放下貓起身拉住他。
「你把話說完,什麼叫我說走就走?」
早該如此,我想。早該如此。
早該在我質問的時候,在我歇斯底里的時候,就問我這些,就不舍、就難過。這一年的四季輪轉,一年的心酸難過,要怎麼算。
我越想越難過,眼淚就有些不受控制,聲音也有些抖。
「你覺得當時分手,是我說走就走,是我絕情,是嗎?」
沈赫看向我,像是有很多話要說,末了只蹦出兩個字:「不是。
」
陽臺落地窗沒關全,留了一道很窄的縫,風吹進來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我松開拽著沈赫的手,失望到無以復加,苦笑了一下,「那你為什麼這樣說?」
沈赫很高,身上還殘留著剛剛在外面帶回來的冷氣和煙味。他低下頭,聲音更低:「你累了,去休息吧。」
我聞言轉過身,狠狠關上了門。
6
第二天下午,我把貓留下,回家拿了行李直接飛了廣州,和沈赫甚至沒有打個照面。
我沒法理解沈赫的惜字如金,也決定不再留念他的好,內耗下去沒完沒了。
可我忘了此時此刻圈里還沸沸揚揚地傳著我和沈赫戀愛同居的消息。
和我一起拍攝的前輩,不怎麼熟,都要在化妝的時候問我一句:「你和沈赫在談?」
化妝間里總共就四個人,聞言紛紛把目光落到我身上。
我忙擺了擺手:「怎麼可能,就是誤會。」
前輩點點頭,接著給自己刷睫毛,「我想也是,沈赫那個脾氣,白瞎了那麼一張臉了。」
我悻悻笑了笑,沈赫的脾氣是不太好,倒也不是會罵人怪隊友什麼的,就是拽,不樂意搭理人,別人覺得他裝逼也是正常的。
「我聽說他打完今年要退役,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前輩翻找著面前的瓶瓶罐罐,「雖然他人不怎麼,但真要不打了還是有點可惜。」
他要退役?我怎麼從來沒聽他說過?
我腦海中瞬間浮現許多他在臺上打比賽的場景。
不可能的,沈赫對于打職業這件事有執念在,他還這麼年輕,怎麼可能這麼早自己退役?
是不是生病了。
我想到這種可能,便有些坐立不安。
他從來沒跟我說過自己身體有什麼不舒服,我轉念想想,他那個嘴,估計也是不愿意說的。
我拿了手機想發消息問問他,卻不知道該用什麼身份,如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