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著關鍵時刻,我不得不從屏風后沖了出去:「你等若殺了張頜,跟著張仲遼謀反,我發誓,七日之后便是爾等頭七。
「河北縱有十萬大軍,可于我軍來說不過是枯草對于大樹,沙礫于對丘山。我軍毀河北如碾死一只螞蟻。
「可陛下仁政,不愿動干戈,張大人也不愿眼睜睜瞧著張家送死,冒死回來前來勸說。可諸位大人,不走活路非走死路,非聰明人可為。」
「這……」眾人面面相覷。
眼瞧著我三寸不爛之舌發揮了巨大作用,驀然張仲遼卻不知何時立在門處,看著我和張郃。拍手鼓掌:
「你二人果然是居心叵測,不過早就聽聞蕭暮言身側有一女官聰慧異常,不料還有舌辯之才。」
我身子猛然一僵看向張郃,而張郃擰眉,一臉功虧一簣的模樣。
這下,似乎完蛋咯!
26
不得不說,我最近和坐牢真的很有緣。
不同的是,這一次不是自家的大牢,自進來開始,就開始體驗監獄套餐。
牢頭還說,待起兵之日張仲遼還要以我祭天。
張郃在隔壁牢房急得差點失了方寸,眼眶都有些發紅:「蒼蒼,是我之過,你可還扛得住?」
我挨了酷刑之后,全身疼得有些說不出話來,半晌才攢出一些力氣,盡量讓聲音聽上去輕快一些:「此事是我主動的,怪不得你。」
我抬眼虛無地看著一旁桌案上的燭火:「如今城防圖已經到了父親手中,我軍勝算在握,且你這一關,無數雙老臣的眼睛在盯著你舅舅。他明日起兵,難保還有十萬軍隊肯追隨他。」
我說:「張大人,一切按計劃來,我沒事的,你無需擔心。
」
是的,這一切都在我們的預料之中,或者說刻意為之。
想要毫發無傷勸說眾人歸降那是不夠的,必須要讓張氏舊臣看到張郃為了他們而陷入困境,徹底激起反意。
此前我們也想到了會有皮肉之苦,也做了心理準備。但張仲遼不知在哪聽來的消息,說我是蕭慕言的軟肋,對我下手十分利落。
嗐,蕭慕言那家伙真是……害我不淺吶!
嗯,說起來,他現在肯定還在生我的氣吧,我不聽他勸跑來此地……那日我走的時候應該和他好好告別的。
他說再也不管我了,可好像依照我現在這個傷勢情形,我們再也見不到了呢……
不知為何,鼻子竟有些泛酸。
我控制不住地亂想著,神思逐漸昏沉迷糊,后來我好像聽到了很多腳步聲,鐵甲冷刀碰撞聲。
張郃似乎疾步來了我的牢里,他在我耳邊說著些什麼「堅持一下,計策成功「之類的話。然后又不知過了多久,耳邊驀然響起了一聲在腦海中早已千轉百回的熟悉聲音:
「蘇蒼蒼!!!」
「是誰動她的,老子要滅了他的九族!」
我覺得我可能是魔怔了。
這個罵人的聲音我聽著怎麼像是……
像是本該遠在千里之外京城中的人,蕭暮言!
27
真的是蕭慕言來了,他和我爹一起將太守府包圍得水泄不通。
同張郃里應外合,真的不傷一兵一卒便如愿平定了河北這場蓄謀已久的叛亂。
可他此時似乎卻并沒有多大喜悅,因為我能感覺到他的手在顫抖,他把我抱得太緊了。
我感覺我都快要被勒死了,他忽然開口道:
「我說我再不管你了,那是氣話,我從來沒有生過你的氣!」
「把你打入詔獄也不是真的想要利用你,我自私地想著你會為了蘇將軍主動到我身邊來。或者蘇將軍會將你嫁給我……」
「我第一次見到你在那兒給狗勸架,我想,怎麼有這樣神經卻……可愛的姑娘。」
???
!!!
我早已暈成糨糊的腦子似乎陡然放了一朵五彩斑斕的煙花,蕭慕言這這這這是在……
他真的……
我心中似有波濤洶涌,一浪掀過一浪,驀然肩頭卻一片冰涼濕潤:
「蘇蒼蒼,你真的狠!你就這樣……連一句遺言都不留給我。」
嗯???
我愣了。
蕭狗這是……給我哭喪呢!
他奶奶的,心中無名火起,我愣是垂死病中驚坐起:「陛下,要不還是先給我找個太醫……我覺得我還能搶救一下……」
28
一月之后。
河北叛亂陡然消失沉寂。
一時,萬民咸服,九州徹底穩定。
蕭暮言走路如今都帶風,要飄的狀態。
當然,這些都是我爹告訴我的,自從河北回來后,我就回了蘇府養傷再未入宮。
經河北這麼走一遭,我發現了個不得了的事情。
蕭暮言對我有沒有意思我不知道,但是我好像對他似乎心思不少。
十年朝朝暮暮,那些曾被忽略的情愫在生死邊緣走一遭之后,如今就這麼肆意生長。
我不知道如今回宮該怎樣面對他,也不愿去插足他和其他人的感情。
我想了很久,與其庸人自擾,不如及時止損。
蕭暮言倒是灑脫得很,他完全不知道我的心思,還三番四次來府上給我送藥材,不過我婉拒了。
不動心,何撩!
他要給我家封官加爵,我爹也表示,我們都要回老家了,要這些虛名不如換成銀錢和地契實在一些。
蕭暮言只能抽了抽嘴角,說了句:「蘇愛卿,實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