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悲傷地抬起頭看他,「宋霆,我不是姐姐,但你不能……」
「你閉嘴!」一直無視我的宋霆粗暴地打斷了我的話。
他從剛剛那一瞬的恍惚中回過神來,掩飾般地朝我釋放怒氣。
「你當然不是月如!別以為我不知道時家打的什麼主意,娶你可以,但你一輩子也別想和月如相提并論。」
說完,他大步往樓上走去。
二樓傳來『砰』的一聲巨響,是宋霆在摔門。
而被他仍在大廳的我,嘴角卻不受控制地勾起。
在宋霆看著我愣神的瞬間,他腦內的百轉千回中,一定有一個是讓我成為時月如的替身。
所以他才會用憤怒掩飾自己的羞愧。
現在這個想法還弱小不堪,輕而易舉就會被他的理智壓下。
但種子已經埋下。
日后的朝夕相處中,我總有時間讓這顆種子長成大樹。
他逃不了。
4
我住在了宋霆隔壁。
次日清晨我早起做飯,將自己那份吃完后,又默不作聲地把他的那份放在餐桌顯眼處。
給他準備的那份,是時月如慣愛吃的。
半小時后,宋霆果然敲響了我臥室的門。
「你是故意的?」男人不悅地皺眉看我。
我茫然地睜大了眼,裝出一副單純無辜的蠢樣子。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了?」
宋霆打量我片刻,像是在研究我究竟是城府頗深還是真的不長腦子。
「那份早餐是你做的吧,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那是月如愛吃的。你是故意做給我看的?」
不然呢?肯定是做給你看的啊。
「我和姐姐每日吃的早餐都是一樣的,我沒有想那麼多。」我垂下頭,悶悶不樂道。
這話說得通,作為剛被接回時家的私生女,我早飯當然只能吃大小姐想吃的。
保姆怎麼會愿意為了我單獨再做一份呢?
宋霆明白了我言下之意。
他不再懷疑我別有用心,只是嘆了口氣。
「不需要你來做這些,你沒必要討好我。」男人搖頭,第一次心平氣和地和我說話。
「可是早飯我也是要吃的,給你做一份也是順手,我沒想討好你。」我小聲埋怨。
宋霆搖頭,「順手也不用。」
「離我遠點。」他最后扔下這麼一句,轉身離開了別墅。
我目送他的背影遠去,輕飄飄地走到廚房看了一眼。
他把早飯全吃了。
5
之后那些『順手』的早飯,宋霆全都默不吭聲地吃完了,他也沒再敲我的門。
我們就像住在同一個房子里的陌生人,知道彼此的存在,但互不打擾。
宋霆逐漸適應了我的存在。
偶爾我們共用晚飯氣氛會變得沉悶。
當我低垂著頭喝湯時,我能感受到宋霆明晃晃的視線,而后他會掩飾般加快吃飯的速度。
食不言寢不語,這座房子像是住進了兩個啞巴。
但這段僵硬的平衡并沒有維持多久。
宋霆從不關心我白天做些什麼,所以在宋老爺子大壽那天,他提前回到別墅,看到了讓他難以站立的一幕。
我穿著一身白裙,背對著他立在畫板前作畫。
這是很微妙的一個畫面。
時月如從不著白衣,她喜歡大紅色的裙子。
可我們背影很像——相似的身高,同樣長度的卷發,連畫板都是我刻意找到的同款。
時月如大學進修的是繪畫專業,她的部分畫作現在還被宋霆掛在別墅的走廊。
我相信宋霆在布置別墅時,一定幻想過時月如在他的花園中作畫的一幕。
現在我來滿足他的幻想。
當然,我怎麼會是故意的呢?
在宋霆拽住我的手腕時,我無辜地從畫架上取下了一沓畫作——畫上全是這個花園。
「我只是有些無聊。對不起,我看這個花園很漂亮,所以才想把它畫下來。」
宋霆渾身都在發抖,「你為什麼也會畫畫,宋祁說過你是金融系的。」
我還以為婚禮上他沒聽見宋祁對我的刻意刁難呢,原來他不是聾子啊。
「是我的個人愛好,我從小就自學過繪畫。」這是我難得的實話了。
我的畫功做不了假,無論他信或不信,這次意外只能是個巧合。
一個又一個他無法閉眼不看的巧合。
6
那天晚上的家宴,宋霆在說完場面話后幾乎沒怎麼進食。
我被宋祁拽到一旁陰陽怪氣,宋霆也只是看著我的背影發呆。
飯后,我被司機送回了別墅,而宋霆一個人開車去了別處。
我回到別墅后也沒開燈,就坐在客廳抱著一杯水,不緊不慢地喝著。
黑暗中,鐘擺『咔噠』的聲音變得無比清晰。
我在等宋霆回來,我在等一個答案。
大概是凌晨一點多,宋霆終于回來了——帶著一身的酒氣。
醉醺醺的男人下意識打開燈,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妝容未褪的我。
我們沉默地對視著。
微妙的氣氛流轉,我們默契地在等對方先上前一步。
終于,酒精讓宋霆再也無法保持冷靜。
他踉蹌地向我走來,跌坐在我身側的沙發上。
「你和她真的很像。
」這是他從花園走出后,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笑而不答,始終溫和地看著他。
「你們長得很像,喜歡吃的東西一樣,連喜歡畫畫這點都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