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執這次并沒有放任她,而是直接降了她的位分,連帶著兒子都給了虞婕妤撫養。
虞婕妤,不,現在應該叫虞妃了,因著這層關系順理成章得晉了位。
我原先覺得孟雨嫣不過是個沒有存在感的小人物,現在想來,卻是我小看了她。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了最聰慧的皇子,看來她這是要效仿鄭太后啊。
劉執昨日來找我,想必也是為了此事。
他的心思我向來猜不透,看上去確實極其寵幸我,就譬如他寵幸鄭秋月。但將余生倚仗于男人的真心是極其愚蠢的事,特別是這個不缺女人的地方……
原先覺得這宮里最大的對手,是鄭秋月、是鄭太后、是這宮里的所有女人。現在才發現,是禮法、是規矩、是命,也是劉執。
16
景文 10 歲了,漸漸有了少年的模樣,話還沒說利索的晉陽總是像個小跟班一直跟在他身后。
沒個公主的樣子,倒像個野丫頭。阿姐和祥嬪姐姐倒時常笑話我,說晉陽簡直是我的翻版。
正和 10 年春天,雨就沒有停過。
鄭秋月自從失了勢,我便鮮少再見她。這段日子磋磨掉了她的自信心,她還是那麼美麗動人,但是不再像以前那樣囂張跋扈。鄭太后倒是手快,往宮里又塞進了另一個鄭家女鄭落雁,據說是旁支的庶女,樣貌比之鄭秋月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她的心思太過明顯,這一次劉執并沒有像以往那樣收入宮中,而是隨手指給了恭親王當側妃。
沒多久,太后便薨逝了,連帶著消散的,還有她曾經的榮寵。這里頭是否有劉執的一份力我不知,可是我卻看到他在太后的葬禮上暗暗揚起的嘴角。
我莫名覺得,我好似從來沒有真正地了解他。
琴妃原先以為鄭秋月倒了自己能就此一躍沖天,但自去年葉太傅過世后她也漸漸失了寵。帝王的寵愛,本就是短暫的。
這兩年阿爹年紀大了,交了兵權和皇上告病養老。阿睿已經長成了 13 歲的毛頭小子了,上次得到消息是跟著李小二一起從了軍。
相國府勢力銳減,朝堂也是大洗盤,30 歲的劉執已然達到了權力頂峰。
他不再頻繁進入后宮,反而將更多的時間留給了政治,我覺得他不是個合格的夫君和父親,但至少是個好皇帝。
「阿瑛,陪朕去馬場走走。」
睡了會兒午覺的工夫,許久未見的劉執站在門口,也不知道他等了多久,竟也沒讓人喊我。我打了個哈欠忙不迭地行禮。
「怎還像小貓兒一樣。」他笑著拉起我,彈了彈我的腦門,「還不趕緊起來,朕可是為你準備了驚喜。」
一聽到驚喜,我可是來了興致,換了身輕便的衣裙就跟著去了。
馬場內到處是食著草的馬兒,可我還是一眼便看到了我的穿云。
「穿云~」
那一瞬間無數個曾經的畫面在我腦中轉瞬即逝,我跑過去揉著它的鬃毛,眼淚止不住地流。
「皇上,您怎麼會把它接進宮來。」
我內心是感激的,看皇上的眼神也多了許多激動。也顧不得什麼禮法,直接撲過去攬住他的脖子便吻了上去。
「我真的太開心了。」
這是我入宮這麼久以來最開心的一件事。
「只要是阿瑛喜歡的,朕都能滿足,」他很受用地攬住我的腰,笑道,「還不去和你的老朋友敘敘舊。
」
我點點頭,熟練地跨步上馬,拎著馬繩在馬場內馳騁,熟悉的感覺讓我此刻分外愉悅。
在這里,似乎也沒有那麼討厭了。
「北疆送公主來和親,換兩國交好,不日將入宮為妃。阿瑛,朕并不想瞞你,如今邊境戰亂頻發,云合的百姓已經經不起戰爭了。」劉執看著我,臉上帶著幾分嚴峻,我一怔,卻像什麼也聽不見了一般。
我的兄長弟弟都死在北疆,如今卻是要用和親換兩國交好?那我死去的兄弟又算什麼?
「此事,皇上與我父親說過嗎?」我語氣盡量平和,抓著馬繩,遠遠地站著。
「謝國公體恤,朕只怕朕的阿瑛不高興。」
不高興?
我當然不會高興,我們謝家與北疆有血海深仇,北疆太子將我兄長們的頭顱掛在墻上,我 13 歲的弟弟被萬箭穿心。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想親手報這個仇,卻陰錯陽差入宮成了劉執的妃子。
如今北疆的公主還要堂而皇之地入宮,與我日日相見,平起平坐,和我共享一個丈夫,這讓我如何能平靜下來。
「臣妾以為皇上帶穿云來是為了讓我開心的,原來不過是補償罷了,謝瑛的心情能補償,我兄長和弟弟的心情誰來安撫呢?」
皇上不語,冷峻的臉色表達出了他的心情。
我知道,我改變不了任何結局,若是尋常妃嬪,肯定借勢下坡,還能得皇上一點愧疚心軟。
但我不行,我們謝家人沒有軟骨頭,我做不到這般云淡風輕。
17
正和 10 年秋。
宮里發生了兩件大事:一是冷宮里的鄧美人復了寵,他的父親去往敵國談判有功,升了歸德將軍,她也跟著升了位分,成了鄧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