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想答,我便不問。」
「阿姐……」
「阿瑛,其實阿姐真羨慕你呀。」阿姐的話打斷了我,她伸手將我的斗篷攏了攏,一臉慈愛地撫上我的臉,「你從小都是自由灑脫的性子,要不是我……你也不會跳進這個牢籠里來,別怨恨阿姐好嗎?」
「阿姐,我沒有怨過你。」我抓著她的手,言辭懇切,「阿瑛喜歡自由,但更喜歡阿姐,為了謝家,為了景文,也為了阿睿,阿瑛可以放棄所有。」
這是我的真心話。
「母后,姨母。」景文手中托著個小小的雪人,興奮地跑了進來,炫耀似的舉起來給我們瞧,「快瞧,這是兒臣自己堆的!」
我笑著拍拍他的腦袋,剛想夸贊,下一秒,雪人就被阿姐拍在地上。
「景文,你是東宮嫡出,怎能玩物喪志。」
她的臉上浮著怒氣,按著胸口猛地咳嗽起來:「多少雙眼睛看著你,你的幾個弟弟日夜勤勉讀書,只有你在這邊嬉鬧放縱!!」
說罷,阿姐用力拍了拍床榻,一副怒其不爭的模樣:「你有今日的地位是因為我還在這個位子,若我去了,你以為你還能像現在這樣輕松快活嗎?」
我懂阿姐的心急,她的身體每況愈下,病痛日夜折磨著她的身心,于是迫切希望幼子能快點獨當一面。
可是景文畢竟還只是個孩子,此時心智未開,哪會懂她的良苦用心。
「對不起母后,兒臣只是想讓母后高興點兒。」景文看了眼地上的雪人,眼中滿是失落,諾諾開口道,「兒臣這就去讀書,母后不要氣壞了身子,兒臣告退。」
看著他落寞的神情,我卻莫名地想到了劉執。
當年的他是不是也如景文一般?同樣的東宮嫡出,一出生就注定是未來的國主,不得有一絲自己的時間。
明明是好動得性子,卻被逼迫著成長,生在天家,好像的確并沒有旁人想的那麼好。
這麼想來,好像做皇帝也沒有這麼歡喜。
8
半月后,聽雨軒終于拾掇好了,我迫不及待地搬了過去,想著空了去馬場騎射,然而沒等到皇上,卻是等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請安貴妃安。」
看著那個一身華服、容貌艷麗的女人,我只覺得脊背發涼。
我與皇帝「御花園相遇」的事當然逃不過她的眼,劉執寵幸我多日,我一躍為昭儀,宮里多的是得了紅眼病的。只是我還挺意外,意外她的眼線已經如此密集,甚至權力已經蓋過阿姐。
也有點驚訝,第一個來的會是鄭秋月。
「都說國公府的二小姐行事粗鄙,不懂規矩,本宮倒是小瞧了你,比起謝婉來,你的手段要厲害得多。」
她端坐在上,絲毫沒有讓我起身的意思,看著我的眼神冷得像是在看一只螻蟻。
與我私下見面,卻是連裝都不裝了。
「貴妃姐姐言重了,謝瑛并沒有手段,有的只是對皇上的真心罷了。」
我各種伏低做小,只想著快點把這尊大佛送走。
「笑話!謝婉那個病秧子把你弄進宮,不過是想穩住她皇后的地位,你可是她的嫡親姐妹,她這般對你,謝瑛,你難道不恨她?」
她直呼阿姐名諱,滿臉不屑,想來也是從未把阿姐這個皇后放在眼里。
我眉頭微皺,手指不由得攥緊,看著她時的眼神不由得也冷上了幾分:「安貴妃莫要污蔑皇后娘娘。」
「污蔑?」
鄭秋月撥弄著護甲,言語不耐:「你的確比尋常女子多了幾分趣味,但皇上寵你也不過一時興起。
」
「你若安分點,本宮還能放任你在宮里蹦跶,若是肖想霸占皇上……」她笑得諷刺,并未明言,起身傲慢地將手抬起,身后的太監立馬俯首接住。
「哼,還以為有多特別,今日看來也不過一個野丫頭罷了。」
她丟下一句嘲諷,頭也不回地走了。目送他們走遠,我緩緩起身,拂了拂膝上的塵土。
鄭秋月背后是整個相國府,更代表著太后一派的黨權。這一次的敲打,恐怕也是她身后那人的意思。
要說這鄭太后的手還真長。
她本也不是皇上生母,劉執的生母德莊皇后在他 7 歲便薨世了,先皇冊立鄭家女為繼后,皇上登基后,便尊其為皇太后。
她膝下雖只有一個十四公主,但是母家在朝堂上分支眾多,所以她迫切需要一個后位來穩住鄭家的地位。
只可惜,被阿姐搶了先機。
阿姐生了嫡子,有阿姐在,鄭秋月的兒子只能是庶子。后位和太子之位也永遠輪不到她鄭家的血脈。
現在,我又進了宮,她的忍耐估計也已經到了頂峰了。恐怕前陣子我落水之事也與她脫不了干系。
皇后尚在,貴妃當權。人前他們都能這般肆無忌憚,看來阿姐的顧慮……是對的。
心里想著,我轉身隱入了暗處。
阿姐的手不能沾血,那麼便我來。為了謝家,我愿做那把利刃。
9
劉執已經好幾日未召見我,前堂近日來風波不斷,本想著帶點羹湯來劉執面前露露臉,卻偏我來得不巧,撞上了早一步來的虞婕妤。
此時劉執正認真地批閱著奏章,孟雨嫣則立在一旁研墨,兩人郎才女貌,好一副琴瑟和鳴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