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罪該萬死。」
除了第一次侍寢,我未再與劉執有過交集。
先前安貴妃生辰宴上,倒是遠遠端詳過他。劉執生母德莊皇后是出了名的美人,他的容貌俊秀亦是個不可多得美男子,只不過他瞧著對誰都是情真意切的模樣,喜怒從不形于色,看上去有情,卻滿是距離感。
「朕記得國公府的二小姐似乎名喚——謝瑛?」
一雙微涼的手提起我的下巴,我看著那喜怒不定得帝王臉上閃過一絲探究,后又玩味兒地摩挲著我臉上的肌膚。
「是,謝瑛是臣妾閨名。您忘了嗎?去年西山圍獵,阿瑛與姐夫追過同一只小鹿。」
「你倒是跑得比男子都快。」
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微微勾了唇角。可下一秒,又多了幾分探究。
后宮女人爭寵的手段,無非也就這麼幾種。
「你今天在這里,是特意在等朕?」劉執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想來是不喜別人算計自己。
「不,臣妾只是來練武的,臣妾的宮邸太小了,還不夠我……啊,臣妾施展的,您這御花園就大得多了。」我說的都是實話,我位分不高,住的地方也很偏很小,宮內禁兵器,我平日里也只能折些樹枝過過癮。
「謝瑛。」
他的嗓音其實很好聽,我的名字在他唇齒中纏綿了一會兒,劉執淡淡地開口:
「聽雨軒空著,地方夠大,離宮內馬場也近,等宮人收拾好了便賜給你吧。」
說罷,大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臉,輕笑著交代了句:「下次可不能再喚朕姐夫了。」便大步離開了。
要在這后宮扎穩腳跟,便要得到這個男人的寵愛。
而我賭的便是我能用最快的速度引起皇帝的注意。
劉執一出生便是嫡皇子,12 歲受封太子,所有人見到他時都是畢恭畢敬、束手束腳的模樣,所以我要做的,就是特別,既然人人都圍著他轉,那我偏偏要和他們不一樣。
看來,這一局我并沒有賭輸。
當晚劉執便來了我的寢宮,我按照規矩乖乖沐浴更衣,卻并沒有等到第一次那樣的親密接觸。
「會玩投壺嗎?」他問。
「謝瑛從未輸過。」我答得自信。
劉執兀自笑了,竟有幾分孩子氣。
「你這性子,謝國公把你送進來,也是夠大膽的。」
「所以阿瑛不想來呀。」瞇著眼,將箭投入壺中,我笑得一臉認真。
「皇上,您本就是我的姐夫,還是這天下的主人,我天生便不是安分的性子,執教嬤嬤教了我那麼多規矩我都學不會,我也怕一不小心惹事就被您拉去砍頭了。」
「在你眼里,朕仿佛是那豺狼虎豹?」
「不!」我扯著他的腰帶,抬頭看著他的雙眼,笑得頑皮,「您現在是臣妾的夫君。」
撲在他懷里時我有些恍惚,原來喜愛也可以這般假裝。
一連幾日他都翻了我的牌子,有時與我投壺射箭,有時是坐在那里看我斗斗蛐蛐,偶爾也會與我對飲幾杯。
情到濃時,也會將我推入床榻,耳鬢廝磨。
我都快懷疑他是個昏君了,可他還是時辰到了便走,緊著時間趕去早朝。見我還是瞌睡連天,更是直接免了我的禮,吩咐內侍不必打擾我清夢。
我從原來的榮貴人,成了后宮盛寵一時的榮昭儀。
「阿瑛,你與皇后,倒是全然不同。
」
我與阿姐當然不一樣,除了相似的幾分容貌,其他都是不一樣。
「但是你更能讓朕高興。」
劉執說這話的時候半瞇著眼靠在榻上,一手撐著頭,一手細細摸著我的額尖的碎發,我感覺他的指尖溫柔地穿過我的發絲,覺得自己莫名像他豢養的小寵物。
「阿姐心悅皇上,臣妾也是,所以您不能厚此薄彼。」
反手握住他的大手,我枕在他的胸膛,手指調皮地撓了撓他的掌心。
「你的意思是讓我去寵幸你阿姐?」他眉頭微皺,顯然有些不悅。估計是覺得我一番話是在給阿姐邀寵,一下子心頭閃過無數的陰謀論。我并未在意,仰起身子,帶著撒嬌的口吻道:
「不,是不能虧待我。」
話音剛落,劉執便笑了出來,臉上的烏云也在頃刻間消散。
「你真是個鬼精靈。」
「近些日子前朝那些個老匹夫又把手伸進朕的后宮,最近朕不能一直來陪你了,免得又要聽那些人聒噪。」他說得很隨意,卻并沒有被牽制得不悅,「阿瑛,你給朕生個如你一般的公主吧,朕要讓她做這世上最快樂的女子。」
劉執的聲音太具蠱惑了,我有一瞬間甚至想給他生十個兒子。
「皇子不好嗎?」我問。
半晌,才聽他喃喃一句:「生在天家,并沒有旁人眼中那麼好……」
也不知他在說別人,還是在說自己。
7
接下來一陣子皇帝果然沒有再頻繁地翻我的牌子,不過我也無暇顧他,入冬了,阿姐的咳病似乎更重了些。好幾次,我看她偷偷把咳出血的帕子藏進袖口,不讓我與景文看見。
「阿瑛,皇上對你可好?」
姐姐躺在榻上,端著手爐,看著窗外皚皚白雪,聲音輕得像是飄過來的。
我不由得升起一陣恐懼,仿佛下一秒阿姐就會變成雪花,隨風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