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自己拿了一床被子睡在沙發上。
早上起床,謝江知和小孩兒大眼瞪小眼。
謝江知:「她是?」
我:「我祖奶奶。」
不管發生了什麼,社畜還是要老老實實上班。
謝江知顯然不是個合格的社畜,一整天都心神不寧。
他的腦袋里肯定有很多大大的問號。
那天我幾乎是說完就后悔了,他都已經有新的生活了,何必再糾結什麼苦衷呢?
他終于忍不住開口:
「你為什麼坐牢?」
「她……是你孩子嗎?」
我還在想怎麼回答。
敲門聲響了。
是洛冰。
她踩著高跟鞋,穿了一件紅色的禮裙。
一點不低調,漂亮得出眾。
而我穿著樸素的工裝,素面朝天。
她看見我,有一點吃驚。
但很快又恢復如常,笑著和我打招呼。
「你們工位這麼近啊」
她走上前,挽住了謝江知。
對他撒嬌:「怎麼辦,我有點吃醋了。」
一瞬間,我覺得我就像下水道里的老鼠。
走出辦公室,我非常自覺地給他們留出空間來談情說愛。
怪我,我腦子不清醒。
我先一聲不吭地放棄他,還黏黏糊糊地舍不得。
他沒等我。
我在試探什麼,期待什麼呢?
也許他只是有教養,才幫我做這些小事呢。
畢竟他一直是個不錯的人。
不錯的人有女朋友啦。
5
我也不想做小三,所以我遞交了辭呈。
我有一些存款,不會耽誤小孩平時吃用。
周澈知道我辭職了,把我臭罵了一頓。
我一點不敢還嘴,豎著耳朵聽他的諄諄教誨,對他點頭哈腰。
他是我男閨蜜,我這份工作就是他幫我找的。
我坐過牢,又沒有大學文憑。
他找了不知道多少關系,賠了多少笑臉。
他看著我討饒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林念,我真不懂你怎麼還每天嘻嘻哈哈的。」
人總要活過去啊。
我媽拼了命讓我活下去,她要我過得開心。
我要過得開心。
6
我記得很清楚,那天看到我提交退學申請書時,班主任失望的臉色。
我給學校的理由是無法適應。
的確,我掛了很多科。
哪怕謝江知拼命給我補習,盯著我上課。
我還是一如既往,無可救藥。
他說,林念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在他眼里的我是什麼樣子呢?
沒心沒肺,開朗愛笑。
都是裝的。
因為他喜歡。
本來我一直都偽裝得很好的。
直到我接通了我媽的電話。
她哭著告訴我,她給我留了一筆錢,叫我走得遠遠的,永遠不要回來。
偽裝出來的幸福一瞬間就被撕碎了。
7
我爸是個文質彬彬的生意人。
對外他進退有禮,對內他酗酒家暴。
他以前不喝酒的時候,是一位很好的父親,也是一位很溫柔的丈夫。
雖然是個男人,但他會幫我扎頭發,他會精心為我媽準備禮物。
他給我們買漂亮的裙子和珍貴的首飾,把我們寵得像公主。
后面生意做大了,他學會了喝酒抽煙。
他也學會了用皮帶「伺候」我媽。
有時候他打人是有理由的,但大部分時間沒有。
喝完酒就打,酒醒就抱頭懺悔。
也許是太愛了,過去太難忘,我媽被打得再慘都沒有離開他。
后來他更加喪失理智,也開始打我。
我才上小學三年級,他用啤酒瓶砸我的頭。
我想不明白,明明曾經是那麼好的父親,怎麼突然就變成惡魔了呢?
我媽買完菜回來,他酒醒得也差不多了。
于是三個人抱在一起哭。
聞到他身上的酒味,我不覺得難過,我只想吐。
我想逃走。
之后我媽把我送去了寄宿學校。
就這麼愛嗎?
逐漸長大的我開始無法理解父母的荒唐。
母親身上的傷口越來越恐怖。
有一次回家,我看見我爸拽著我媽的頭發往墻上撞,墻上都是血。
完完全全是下了死手。
我帶我媽去醫院包扎。
醫生問我媽怎麼受傷的。
我媽說走路摔跤了。
從此我不再和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說話。
我討厭回家。
我不想看見鼻青臉腫卻無動于衷的母親,也不想看見酒氣熏天的父親。
所以我的大學志愿報在了很遠的城市。
離開之前我和我媽大吵了一架。
她不想我離開這麼遠。
我怒氣沖沖地反駁:「難道和你一樣嗎?被打了二十多年,還像母狗一樣賤的不舍得走。」
我戳中了她的傷口,她扇了我一巴掌。
我也反手扇了回去,我恨她的不爭氣。
她身材很嬌小,162 的身高,85 斤的體重。
被我一巴掌扇得摔在地上,我拉著行李箱,連回頭都沒有。
謝江知告訴過我他的父母感情很好,心理學說擁有同樣家庭環境的人才會相互吸引,于是我告訴他我的父母也很相愛。
在學校里我人緣很好,在哪里都說得上話。
我也從不向別人倒苦水,所以大家都說我樂觀又積極。我蒙上自己的眼睛,好像那些荒唐那些痛苦就不存在了。
可是沒有。
從我爸徹底變了那一刻起,我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我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隔幾天就要和我媽聯系以確保她還活著,時時刻刻為我們倆的性命擔憂。
8
收到那通電話后,我再也聯系不上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