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看了看我,再看了看沈延,跪在地上:「回老爺,顧姨娘因為沒人幫助生產,再加上胎兒過大,胎位不正。生產時是腳先出來。生下來……生下來就沒有氣了。」
哎,好可惜,沈延又沒有了一個孩子。
跟小姐那可憐的孩子一樣,都還沒來得及看看這萬惡的人世間呢。
十九
「是不是你?」
過了一天一夜,沈延終于理清了前日發生的事。
他掐著我脖子的手不斷收緊,勒得我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小……虎哥……」
熟悉的稱呼讓他松開手,眼中盛滿了我看不懂的情緒:「你還記得的?」
怎麼不記得呢?這輩子都不會忘啊。
其實我跟沈延從小就認識。
他與我家是鄰居。不過他爹是教書先生,而我爹是個大字不識的莊稼漢。再加上我是個女娃,所以我們來往不多。
沈延比我大兩歲,但是我們的生辰是在同一天。
每年他生辰的時候,沈夫子會給他放一天假,嬸子會在他的衣兜里放很多糖果。
他會把糖果分給我。他說:「六丫,生辰快樂,幸福安康。」
我滿嘴都是糖,說不出話來,只是憨憨地點頭。
平時他會坐在河邊的榕樹下看書,而我和幾個姐姐在不遠處的河邊洗衣服,有時回頭,能與他的目光相對。每次對上目光,他都會沖我笑。
那時,我還是很喜歡這位鄰家哥哥的。
直到那次,嬸子說我偷了她家的雞蛋。
「不是,是小虎哥拿給我的。」
因為我這句話,所有人都看向沈延。
可是沈延居然沒有幫我證明我身上這顆雞蛋,是他午時在河邊榕樹下給我的。
他站在院子外,就像個陌生人一樣,看著我被我爹用竹條打得全身沒有一塊好地方。
所以那時才四歲的我,才會對他記憶猶新!
我說過,這輩子都不會跟沈小虎做好朋友的。就算他現在是位高權重的官人。
就算他此刻溫柔地給我上藥,我都不會再喜歡他!
「小桃,你告訴我,是不是你做的?」
我不看他,而是盯著不遠處的花瓶:「你不信我?一上來就質問我,什麼是我做的?我做了什麼?」
沒辦法,如果我看著他的臉說這些話,害怕他看出我的喜悅。
「昨晚嚇高陽的是不是你?還有青青難產……」
我終于調整好表情,轉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在你心里我就如此惡毒嗎?是,因為小姐寵我,我是囂張跋扈了些。可是現在小姐死了,沒有人保護我了。我知道要收著脾氣。沈延,小姐死了,為了你的前程死的!」
說到小姐,我臉上的難過真切了不少,雙眼也不自覺地紅了。
小姐剛死不久,沈延還記得這個人,臉上也有些許愧疚。
不過不多,也就一絲絲。
但這足夠了。
我抱著他的腰:「沈延,許家認為是我沒有照顧好小姐,他們不讓我回去了,我現在無家可歸,我只有你了。沈延,我只有你了!」
二十
我跟沈延說是不是因為小姐心有不甘,不肯離開沈府,要不去凈月寺請個大師回來念念經?
沈延同意了。
他本想讓管家去請的。
但是我求著他,說我很久沒有出門了,想去上香,給他求個平安符。
見我要去,高陽也不甘示弱地鬧著要去。
去吧去吧,人越多越好。
今日天氣格外地好,沈延打馬走在馬車前,時不時地還回頭看看郡主,看到好看的花還會摘上一朵插在郡主的發間,惹得郡主羞紅了臉。
有郡主在的地方他是不會對我表露出一絲情意的。
我也不需要,多親熱親熱吧,過了望天谷可能就沒命親熱了。
望天谷是個漏斗的形式,只有小小的一個谷口讓馬車勉強通過,想要掉頭可是萬萬不能的了。
所以當一群土匪從山坡上沖下來的時候,我們一行人被堵在谷中,進退不得。
「我是當朝郡主,我父王是安定王,爾等賊人還不速速離去!」
高陽像個孔雀一般地仰頭怒視不遠處的強盜。
可惜啊,他們不是一般的土匪呢。
「管你是什麼人,老子干的就是殺人越貨的行當,把你們都殺了,誰知道是我們做的?兄弟們,上!女人留著,男人全部殺光!」
沈延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出,這次出門也才帶了十來個護院。
根本不是那些土匪的對手。
殘的殘,傷的傷。就連沈延也被土匪頭子打斷了雙腿雙手。如果不是我假意攔著,沈延肯定就被一刀了結了。
土匪頭子將大刀駕到其中一個小廝的脖子上:「回去告訴那什麼王,他女兒和女婿在我手上,不想讓他們死的話,三日后就準備一萬兩黃金在這里等著。」
二十一
我們被土匪綁走了。
我和沈延被關在一起,高陽被單獨關在其他地方。
斷手斷腳的沈延躺在地上直哼哼。
我滿意地欣賞著他的丑態。
不夠!還不夠!沈延,你慢慢受著,這只是開始。
房門被推開,兩個彪形大漢粗魯地拉起我的肩膀將我拖了出去。
「沈延!沈延!救我!」
「你們放開她!強盜!土匪!放開她!」我悲痛欲絕地看著他像條狗一樣在地上趴著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