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立刻睜開眼辯解。
想立刻告訴他,這些都是誤會,我喜歡的人是他。
慶裕帝掉的哪里是淚珠兒,分明是灼傷我心臟的毒藥。他應該是絕情斷欲的帝王,凌駕于一切之上,不該為任何人低下自己高貴的頭顱。
而不是這麼沒有安全感。
可我卻不敢動,一股子力量將我鎖在床榻上,心如亂麻。這樣沉重的情感令我驚慌失措,喪失了做出反應的勇氣;日前的患得患失又如一層薄膜將我緊緊包裹。
我不像我了,明明我向來都是敢愛敢恨的人。
伴隨著一聲混雜著十足頹唐的嘲意的「算了」,熟悉的氣息于剎那間抽離干凈,令人悵然若失。
慶裕帝離開后,許久,我才睜開眼睛。
睡。
這還睡個屁。
簡直欣喜若狂!!
9.
「玉窈,醒醒!!」
翌日清晨,我被陳歡歡火急火燎地從床上拉起來。
她一邊指揮著侍從給我穿衣服,一邊叭叭地不知道在講什麼,我頂著黑眼圈、心不在焉地回想著昨晚的事兒,一句話都沒過耳朵。
一個晚上過去,我現在思路十分清晰。
首先,我喜歡慶裕帝。
其次,顯而易見地,慶裕帝喜歡我,特別喜歡我,最喜歡我,比我喜歡他更喜歡我。
問題來了,我在猶豫什麼?
有花堪折直須折。
人生得意須盡歡。
君若無情我便休。
管那麼多干嗎?先快樂再說。本郡主可是鎮國公府的小姐,若是宮里待不舒坦了,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啊。
我痛心疾首,這樣簡單的道理,我居然現在才想通。
于是站起身,走出帳篷就打算去找慶裕帝。
卻被拉住了。
「?」
「你往哪兒走呢?馬球場在那個方向。」陳歡歡扯著我的胳膊就往另一個方向帶,「搞快點,別磨磨唧唧的,那蠻子公主都等半天了!」
哦,尋夫之旅暫時中止,我要先作為國家馬球隊代表光榮出征了。
原是昨晚我離席后,烏孫國的那兩位公主眾目睽睽之下出言挑釁,說我大魏女子柔弱上不得臺面。
這氣兒陳歡歡自然忍不了。雙方糾纏之下,便有了今日的馬球比賽。
規定兩女兩男。大魏除了我倆,還有蕭廷玉和成王,都是自小一塊兒打馬球的好手。
賽場上,我和陳歡歡將那兩位公主堵得連球都碰不著,比分遙遙領先。眼見著她們臉色越來越難看,忽然那位自稱妍兒的智障公主居然伸手將我一推。
這是我沒想到的。
太勇,真的。
所以我沒有防備,直接摔下馬了!!
「沈玉窈!」
伴隨著一聲聲驚呼,蕭廷玉率先打馬飛奔至我身邊,翻身下馬,神色緊張地將我攬入懷中。
不遠處,慶裕帝不知何時已從高臺上沖了下來,卻駐足于那兒,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垂眸掩住了眼中的神情。
他身披墨色大氅,襯得面如冠玉,白得近乎透明,俊美得不似凡間人,渾身的肅殺之氣外莫名多出幾分易碎感。
「九哥哥!」
我被疼出了淚花,此時蒙眬著淚眼,不顧身邊的蕭廷玉,朝慶裕帝伸出了手。
10.
在被抱回營帳的路上,我盯著慶裕帝緊繃的下顎,瞧不出他是個什麼心思。
除了他差點把自己絆倒。
噓,他是皇帝,大伙都當作沒瞧見。
太醫為我的右臂正骨時,疼得我嗷嗷叫,于是一口咬上了身旁男人的手腕。
慶裕帝:?
「你別咬。」他蹙眉,淡淡道。
我震驚地瞪大了眼睛,都忘了疼。
這人昨夜給我一述情腸時可不是這個態度,就差把心掏出來了,現在我咬個手腕就兇我?
許是我表情太過驚恐和受傷,男人開口解釋:「你從前說……朕的手如竹節,溫潤白皙如羊脂玉,讓你歡喜得緊,一見便想牽。。」
「所以,你別傷了它。」
他冷著臉,沒有多余的神情,我卻瞧見他的耳垂又悄悄染上了緋紅。
說著還暗自將另一只手背到身后,被我眼尖瞅見了,「你那只手拿過來。」
「……」
慶裕帝沒有動作,我盯著他看,一時僵持不下。
最終,他還是在我執拗的目光下妥協了,伸出了另一只手,一道淺色疤痕在透如白釉的手上分外醒目。
「怎麼弄的?」我喉嚨有些發干。
「……」
「不許騙我!」
「被一品仙的墻壁蹭的。」
昨夜他說見著我醉后與蕭廷玉糾纏不清,只怕這手是當時怒極捶墻傷的。我就說成王沒那力氣吧!
只怕當時流了不少血。
我鬼迷心竅般心疼地吻上那道疤,他的手在發顫,卻沒有抽走。
「窈窈……」
他聲音有些啞。
我仰頭,笑靨明媚地與他對視,「九哥哥,只要是你的手,我都喜歡。」
他的臉色卻驟然難看了,「你又想玩什麼?」
玩弄清純少男的心?
我無辜道:「畢竟……你才是我的心肝寶貝呀。」
此話如驚雷在平底炸響,我如愿以償地看著慶裕帝的嚴肅臉變得驚慌失措。
「嘶哈!」胳膊猛地一疼,我恨鐵不成鋼地扭頭瞪了正在接胳膊的老太醫。
嚇得老太醫「刷」地臉色就白了,差點跪下求饒,我擺手讓人快出去,別耽誤我談情說愛。
再回過頭時,他的神情已瞧不出端倪了。
「心肝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