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頓了很久,才把手上的那個蛋糕遞給他。
在我做第二個蛋糕的時候,他就在我身邊一邊看一邊吃,他好像也不怎麼喜歡吃甜的,一小口一小口吃的很慢,幾個小時其實過的很快,在第二個蛋糕成型的時候,宋漠已經將手里的蛋糕吃完了。
我們偏頭從甜品室的窗戶往外看,隔壁是謝家的別墅,非常的熱鬧,隔音效果如此之好還是能聽見喧鬧,可以想見的熱鬧程度。
謝家其實有自己的祖宅,這棟別墅是謝淵十五歲時買的,因為在我家隔壁。
「我有時候,很羨慕謝淵。」
我偏過頭,宋漠靜靜的望著謝家的那個方向,我不奇怪也不意外,人人都羨慕謝淵,但只有宋漠,他的聲音很輕,側臉英俊沉毅,他說:「我很羨慕他,因為有那樣多的人愛他。」
「這是我第二次吃到蛋糕,第一次是我八歲那年,我父親從工地上摔下來,摔斷一條腿,工頭賠了他兩萬八,拿到錢的那天是我生日,他帶我路過蛋糕店的時候買了一小塊,那是我第一次過生日,我人生中的第一口甜味,我吹滅蠟燭的時候我父親摸著我的頭流淚,說我以后的人生會很苦。」
他嘴角勾起來,生活的苦難和貧窮好像并沒有磨滅他凌云的意志力,他身上一直有很耀眼的光,他笑著轉身望向我,那樣的自信挺拔,他說:「可我一直篤定,他錯了,我的人生不會很苦。」
他目光專注溫柔的望著我,視線從我手上的蛋糕移到我的臉上,略一躊躇,他突然朝我伸出一只手,他問我:「商冉,如果有一天,我功成名就,你——」
他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阿冉,你蛋糕還沒——」我媽的聲音戛然而止,大概想不到這里多了一個人,或許我和宋漠之間的氣氛令人生疑,她的聲音微妙的頓了頓,隨即如常的說:「哎呀,宋同學也在啊,我忘了讓你今天別過來了,」她回頭,對身后的謝淵說,「謝淵,你認識宋漠嗎?我請他來輔導阿冉學習的。」
我回過頭,謝淵站在我媽身后,眼神冰涼的不動聲色地從我身上移到宋漠身上,停頓了片刻,他笑,只是笑意不及眼底:「當然認識,都是同學。」謝淵的語氣很客氣:「只不過沒預留位置,就不請你了。」
宋漠笑了笑,得體的祝謝淵生日快樂后,他轉身往外走。
我不知道為什麼,在我爸媽和謝淵如炬的目光下,叫住了宋漠,他應聲回頭,我輕輕笑起來:「祝你生日快樂。」
宋漠的表情有一瞬間的訝異,隨即微笑起來,頷首說謝謝。
我沒去看謝淵一點點沉下的眼神和我爸媽震驚漆黑的臉。
很久之后我回憶起這場景,其實我想問,他沒說完的那后半句話是什麼?
如果有一天他功成名就,他要什麼?
只可惜,那天錯過后,這輩子我都不知道他的后半句話了。
在我端著那個歪歪扭扭五年都沒一點長進的蛋糕和謝淵一起慶祝他的生日的時候,我爸未雨綢繆的找人打斷了宋漠的半條腿,來警告教訓這個窮小子不要異想天開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攀高枝。
哪怕宋漠什麼都沒說都沒做。
宋漠在醫院住了一周,一周后出院被學校開除。
因為在謝淵生日那晚,謝淵對著來祝賀他生日快樂的趙校長笑的輕描淡寫,趙校長是喜歡宋漠這個優等生,但他更喜歡謝淵背后的謝家。
而謝淵做這些并非出于對我的喜歡,他只是不快活自己的寵物被覬覦而已。
他不喜歡宋漠,我那樣了解他,從見到宋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知道他不喜歡他,因為宋漠的優秀來自于他本身,而不是任何家庭背景的光環。
就像年輕的獅子劃領地那樣,在謝淵的領地里,他容不下宋漠。
9
故事到這里若沒有轉折其實已經可以結束,但命運的手翻云覆雨,你實在不知道它下一秒會和你開怎樣的玩笑。
謝淵被發現不是謝家的孩子,是因為一場車禍。
那已經是畢業后了。
那天出錄取通知,謝淵大概是知道我修改了志愿,我填報的學校和他的并不在同一所。
他在電話里的聲音很溫和,隱隱帶著笑意,卻讓我不寒而栗,他說:「阿冉,我想聽你當面解釋。」
謝淵一直對我有種病態的占有欲,從他十二歲見我的第一面開始。
我嘆口氣,其實并沒有什麼好解釋的,我等這一天實在等的足夠久,我只是想逃離他,逃的越遠越好。
所以修改了志愿。
我已經能想象到謝淵的憤怒,不過他再生氣,總不至于弄死我。
可那天我等了很久,只等來一通他出車禍的通知。
他在來找我的路上出了車禍,大出血。
我趕到醫院的時候,他已經進了重癥監護室。
我當時并沒有來得及為他的安危感到擔心,只先感覺到奇怪。
當時謝淵雖然已經脫離了危險,傷到的也不是什麼要緊的地方,但我竟然沒在醫院看見謝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