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來覆去只能說得出一句:「你為什麼一定要分手?」
若他對我還有一點愧疚,也在我的執著不放手中消耗殆盡了。
余下的大概只剩下不耐煩。
他只是冷冷站在那里,面無表情地任我哭著。
最后實在哭得他不耐煩,他說了一句:「在一起一年,我給你打了五百萬當分手費,你要對這還不滿意,胃口是不是有點太大了?」
我知道他誤會了,也知道自己丟臉,在他招惹我的時候,我明明冷靜自持,并沒有那麼愛他的。
陸澤蘇這樣的性格,在他要分手的時候,越糾纏只會令他越生厭,若是瀟灑地一拍兩散,反而會令他高看兩眼。
我明明都知道,可情若能自控,便不能謂之為情了。
我控制不住。
我抽噎著哀求他:「我不要錢,我只要你。」
他聽了這話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笑了起來,那種似笑非笑的嗤之以鼻,低頭看著我,問:「我?你要得起嗎?」
后來朋友來接我的時候我還在控制不住地放聲大哭。
那樣的卑微和絕望。
哪還有之前半點冷靜的樣子。
后來回憶,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樣地歇斯底里。
那樣不體面和狼狽,但后來想想,大約是真的很愛他吧。
真正找回尊嚴是我最后一次想要去挽留他的時候,他那時懷里抱著其他姑娘,有些調侃、似笑非笑地和他朋友提起我,說以后不會再找我這種人了,因為表面看起來冷漠疏離,但沒想到分手后那樣難纏。
他懷里的姑娘佯作嬌怒:「你們這群男人,真是壞死了。」
我看著他,才后知后覺我怎麼會把自己作踐到如此地步,于是一步一步退回去。
那之后,我換了所有的社交賬號,換了城市,切斷和他最后的聯系,是他給我的那 500 萬分手費,我統統買了鉆石,碎鉆,整鉆,一克拉的,五克拉的,粉色的,白色的,統統放在鐵盒子里,蓋上蓋子一搖叮咚作響。
真可笑,人們怎麼會用這種東西來象征愛情呢?
那之后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直到我今天結婚。
6
我和顧源婚后很平靜,因為他要忙業務,所以我們的蜜月是定在一個月后。
我擔心過陸澤蘇,他這個人有很嚴重的偏執癥,永遠喜歡得不到的和已經失去的東西。
而他這個人的人生字典里,只有不想要的,從來沒有「失去」二字。
我不知道在他的劃定范圍內,我算他失去的還是算他得不到的。
那天的小道,他看著我說他后來又重新回去找過我,我不知道他的意思。
我只希望他離我遠遠的。
但還好一直相安無事。
直到我和顧源結婚一周后,那天其實他跟我提前報備過,晚上有酒局。
他回來的時候其實已經醉了,送他回來的人是陸澤蘇。
他攙扶著顧源,一副彬彬有禮且斯文的姿態站在門外,笑意依舊英俊,只是眸子黑沉沉的,看不出情緒來,很得體地說:「顧源喝醉了,我送他回來。」
我靜默無聲,只是手臂上的汗毛應激似的,一根根豎起來了。
如非他故意,顧源是不會喝這麼多酒的。
偏偏顧源一無所知,他醉得大概只有一兩分神智了,在最后的神智里,他還向陸澤蘇道謝:「陸總,謝謝,麻煩了,您要進來坐坐嗎?」
這只是一句客氣話,陸澤蘇頓了頓,在我如臨大敵的眼神中點點頭:「好。
」
我竭力忽視他,將顧源從他手里接過來,在他進去之后才轉身。
我沒關門。
等我從廚房端著醒酒湯出來后,他和顧源并排坐在沙發上。
顧源醉后很安靜,趴在那里睡著了,陸澤蘇坐在沙發上,打量我們的家。
我沒理他。
靜靜地走到顧源身邊,我輕輕地喚他:「顧源,醒醒,先把解酒湯喝了再睡,不然會難受。」
他迷迷糊糊地清醒過來,就著我的手一點點喝下去,然后就又昏過去。
我拿起旁邊的毯子蓋在他肚子上,然后才轉身看向陸澤蘇,得體疏離地和他道歉:「陸總,不好意思,我老公喝醉了,就不留您了。」
他一直看我,視線從我身上移到顧源身上,最后又定格在我身上,臉上的表情喜怒難辨,過了半晌才說:「我也喝了酒。」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問:「什麼?」
他眸子黑沉沉的:「我也喝了酒,沒有我的解酒湯嗎?」
我不知道用什麼表情來面對這種荒唐的境地,只能維持場面上的客套,指著門外客氣委婉地送客:「陸總,我只煮了一碗。」
他笑了笑,沒有介意我的無禮,臉上的表情像是懷念又像是疑惑,真心實意地問我,也像是問自己,他說:「兩個人單純的相守明明很溫馨,長安,我當年怎麼會覺得膩呢?」
「這些年我在花叢中兜兜轉轉,可也沒意思極了,長安,我膩了這種日子了。」
我往后退一步,是真的在他的話里打了一個寒噤。
以我對陸澤蘇的了解,他嘗試過在花叢中兜兜轉轉的日子,也嘗試過屈尊降貴陪一個姑娘談戀愛,現在望著我和顧源的家庭過日子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