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證明言止比太后更有價值,他們自會做出取舍。
23.
迎著太后的視線,我開了口:
「臣妾要告發,是太后殺了先帝。她甚至還造假了遺詔,將陛下的名字改成了七皇子的名字。」
「可誰知人算不如天算,七皇子失蹤,她才臨時將原本的傳位詔書拿了出來,扶持陛下上位。」
太后輕蔑地笑了:
「荒唐!一派胡言!」
她嘲諷道:
「貴妃編借口的時候,怎麼也不想個周全一點的?這漏洞百出的理由,誰會相信?」
「貴妃還不知道吧?傳位詔書只有儲君和三公能看見,我等后宮婦人,看都看不了,更別說造假了。」
「至于哀家謀害先帝一說,更是無稽之談!」
我瞪大了眼睛:
「沒……沒見過嗎?」
「從未見過。」
我有點兒慌了。
我垂下眼簾,不敢再像剛剛一樣直視太后的眼睛,右手機械性地重復著捋頭發的動作,說話也磕磕絆絆起來:
「不可能……不可能吧?臣妾明明見過那張假詔書……」
相比我的心虛,太后中氣十足:
「那你倒是說說,上面寫了什麼?」
「上面寫著……皇七子言珩,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輿制,持服二十日……」
「這里錯了。」太后得意洋洋地糾正我:
「不是『持服二十日』,是持服二十七日。」
「可……可陛下才持服二十日啊?」
太后拿捏住了言止的一個把柄,愈發自得:
「那是皇帝違背了遺詔。」
她掃了一眼群臣,剛要再加油添醋幾句言止的不孝,話未出口,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嚨里。
她臉色煞白,滿眼的不可置信:
「你詐我?」
笑容不會消失。
笑容只會轉移到我的臉上。
我言笑晏晏:
「太后娘娘既然沒有看過遺詔,怎麼會知道上面寫了什麼呢?」
她像一只被扼住咽喉的鳥,只能象征性地「撲騰」兩下:
「可是你不也……」
「臣妾看過傳位詔書。」
我提醒她:
「臣妾是妖妃,臣妾沒有素質的。」
24.
太后這個隱患,算是徹底地解決了。
戚家為她爭取了一條后路。
送往郊外不知名的山寺中,從此青燈古佛長伴一生。
立即啟程,不容耽擱。
太后臨行前,非要與我單獨地說話。
她臉上的妝掉光了,氣色慘淡,仿佛瞬息之間蒼老了數十歲。
我以為她要罵我,或者放狠話,卻不想她呆呆地看著我,竟然笑出了聲。
一邊笑,一邊流下兩行淚。
她說:
「想不到,哀家的結局居然是被自己親生兒子送入佛寺,關終生禁閉。」
親生兒子?
太后看出我的疑惑,并沒有賣關子。
「你以為,你很了解他嗎?我的珩兒在右腳腳踝上有一處方形的胎記,你不妨親自去看看。」
「順便再替哀家帶句話,就問他,別人的身份用久了,是不是忘記自己是誰了?」
25.
言止直到夜深了才來我寢殿,帶著滿身的疲憊。
「太后已經送往山寺,皇后欺君,貶為庶人,朕將她交還給了戚家,也算賣一個人情。」
「其他了解內情的宮女太監們,朕都……」
言止猛然地記起什麼,緊急地剎住了車。
他頓了頓,重新措辭:
「都……妥善安置了。」
他身上的皂角味比往日都濃郁些,我把整張臉都埋入他的衣襟里,也嗅不到一絲血腥味。
其實上位者大多習慣斬草除根,宮中人命如草芥一般,怎麼可能真的會「妥善安置」
?
可他不說,我也就當作不知情。
言止拉著我在他的腿上坐下,環住我的腰。
「太后今天和你說了什麼?」
「也沒什麼啦。」
我嬌嗔道:
「無非就是說,您是真正的七皇子,是她的親生兒子。」
言止嗤笑:
「是不是還告訴你,她兒子腳踝上有胎記?」
「是。」
言止卷起褲腿,脫去云襪。
露出的右腳踝上,干干凈凈,沒有一點胎記的影子。
「我不是言珩。」
26.
在言止不起波瀾的陳述聲里,我聽完了故事的后半段。
「他心思單純,和這座深宮格格不入。我餓肚子的時候,全憑他的接濟。」
「他向往自由,厭惡太后對他的約束,偶爾會與我換幾天身份,我做言珩,他做言止。我與他年歲相近、容貌相仿,宮里的人也常常分不清我們兩個,我們從沒露餡兒過。」
我忍不住打斷了他:
「那真正的七皇子去了哪里?」
「死了。」
言止淡淡道:
「那年元宵,我代言珩參加宮宴,他就留在我的小破屋子里,被太后派來的閹人玷污后,放了一把火燒死了。」
「宮宴結束,太后突然宣布久未露面的先帝病重,當天夜里就駕崩了。她確實也擬了一張假的遺詔,不過先帝的玉璽缺了一個角,她仿造不來,只能殺了『言止』。」
「再叫我『言珩』,她的親生兒子,取而代之。」
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27.
恰逢午夜十二點,我腦子里準時地響起「叮叮叮」的提示音。
它提醒我,又到了每日心梗的拆盲盒環節了。
今天運氣不錯,拆到了隱藏款。
隱藏款是——
精神小伙。
……
28.
我一把摟住言止的脖子,我說:
「做人你別太過,做事你別犯錯,人生難免起起落落,但是你還得自己把握。
縱使生活萬般苦澀,咱們也得笑著走過。」
29.
短短一分鐘,我親眼見證言止的臉變了五個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