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竹直視著我,道:「奴婢斗膽猜測,皇上將許常在的孩子送給娘娘,是想絕了娘娘將沈昭儀的孩子抱過來養的心思。」
我的心里咯噔一聲,面色卻并無變化。
「夏竹,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我沉聲問。
夏竹又磕了個頭,「奴婢知道。」
她跪得筆直,用坦然的目光看著我。
「沈昭儀體弱,娘娘若是想選一個皇子過繼,沈昭儀的孩子便是最好的選擇。」
我呼吸一滯,陡然想起沈昭儀剛被太醫診斷出有孕時,我與皇上開過的一個玩笑。
那時沈昭儀大病初愈,我便戲言稱等將來她將孩子生下來后,我要接回身邊養育。
在那之后不久,許常在便也有了身孕……
但與沈昭儀不同的是,許常在出身低微。
父親似乎只是個小知縣?
我抬眼看向夏竹,「你說這些,就不怕本宮殺了你嗎?」
夏竹是被她的父母賣進宮中當宮女的。
我若真想殺她,沒人會攔著。
聞言,夏竹瞳孔微縮,但她卻鼓起勇氣道:「怕,但我更怕您死不瞑目!」
6
許常在的孩子是早產的。
在她生產那日,外頭剛下了一場雨。
許常在不小心跌了一跤,孩子便意外早產。
好在母女平安。
她身邊伺候的宮人因小公主剛出生而躲過一劫。
不過皇上仍舊動了怒,賞了他們一頓板子。
如今想來,許常在這一跤摔得實在蹊蹺。
她的孩子已經快要足月,我也免了她的請安。
試問外頭剛下過雨,地面濕滑,她有何非要出去不可的理由?
我讓人去暗中打聽那日許常在宮中發生的事。
同時又召來太醫,詢問許常在當時的情況。
太醫道:「許常在身強體健,小公主也快要足月,雖是早產,倒也不打緊,平日里細心些照料即可。」
皇上意欲將許常在的孩子抱給我養一事,并未遮遮掩掩,所以這些太醫都是知曉的。
我下意識想到了沈昭儀。
可話到了嘴邊,便又強行咽了回去。
如若皇上真的如同夏竹說的那般,那這太醫未必肯對我說實話。
甚至還會打草驚蛇……
我喚來從小跟在身邊的侍女。
「替本宮去一趟將軍府……」
7
太醫院新來了一名醫女。
聽聞這位醫女來自神醫谷,是神醫谷谷主的親傳弟子。
這位醫女是晉王妃舉薦的。
太后娘娘久病不愈,晉王妃又是太后侄女,便親自去了神醫谷,將這位醫女請進宮,來為太后診治。
醫女入宮沒幾日,太后娘娘的病情便有了好轉。
如今這位醫女已經成為宮中的大紅人。
位份高些的妃嬪,都曾請她幫自己診治過。
倒是素來體弱的沈昭儀,自那醫女入宮以來,還不曾請她幫自己診過脈。
這天我與皇上正在用膳。
我提議道:「皇上,聽說最近為太后娘娘醫治的那位醫女醫術很是了得,沈昭儀體弱的毛病,這麼多太醫都沒能治好,不如讓那醫女去幫忙瞧瞧?」
我邊說邊打量著皇上的神色。
「有病治病,若只是體弱,也可以讓她幫忙調養調養,您意下如何?」
皇上神色不變,淡淡地道:「陸神醫近日為許多妃嬪都看過病,沈昭儀又剛生下小皇子,若是帶了病氣過去,反而是弄巧成拙。」
皇上口中的陸神醫,指的便是那位醫女。
他笑了笑,道:「等小皇子滿月之后再說吧,反正沈昭儀體弱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了,再等一陣子,倒也不打緊。」
我臉上的笑容不變,「還是皇上考慮得更周全些,小皇子還小,的確該小心謹慎些,不過……」
「不過什麼?」皇上偏頭看向我。
我繼續說道:「沈昭儀如今為皇上誕下皇子,這位份,是不是該升一升了?」
8
沈昭儀是在陸神醫入宮前生產的。
與許常在不同的是,沈昭儀身子雖然弱,但這孩子卻是足月之后,自然分娩的。
一大早就開始發動,折騰到了半夜,才將孩子給生下來。
我作為皇后,本該去瞧著。
可誰讓我的母家強大,又得皇上盛寵。
這些年宮里的女人生孩子,我都不曾前去守著。
因為我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一事,宮里的人都知曉,所以那些個妃嬪巴不得我不去。
誰也不想,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被我這個皇后給看上。
以皇上對我的偏寵,我若看上了,他必然不會阻止。
……
沈昭儀養育皇子有功,被晉為妃位。
在內務府擬的封號中,皇上選了「宸」字作為她的封號。
小皇子滿月那日,冊封沈昭儀為宸妃的圣旨一大早便送了過去。
我原本還提議要給宸妃擺上兩桌慶賀,但皇上卻并未應允。
「她得了晉升,便已是恩典,慶賀便不必了。」
言語之間,似乎并未將宸妃放在心上。
「小皇子的滿月酒已經很低調了,臣妾是想借著宸妃妹妹晉升的喜事,讓宮里頭的姐妹們都高興高興。」
皇上沉默片刻,終于點了頭。
「那便依你。」
9
宴席就設在宸妃宮中。
因她身子弱,我便讓她獨居一宮。
這些年來,除了皇上與宮女太監們外,似乎還沒幾個人踏入過這里。
許常在因要照看小公主,便只命人送了賀禮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