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鎮定在我旁邊就坐,道:「三生石所載之事,只是告訴你個結果,原因需你自己摸索,你與他從前沒有交集,那麼說明在未來某一日,他會喜歡上你。」
我:「哦?」
昊天撈起茶盞,「眼下他掐斷了這個可能,正好如了你的意,你還擔憂什麼呢?」
我道:「話雖如此,沒得手,我就還挺遺憾的。」
昊天被茶嗆住。
我:「對了,你怎麼知道祈華掐斷了這個可能?他剛剛才決定。」
「……」
昊天古井無波,「適才在客棧外遇見了他。」
「他連這等隱私都跟你說?」
「嗯,我是長輩。」
「……」好個祈華,自己說不動我,就搬出我的死穴來壓我。
我道:「看不出來,天帝也缺爹。」
昊天:「……」
昊天扭頭看窗外,「邊月,你似乎從未問過我你的身世,你難道就不想知道遇到我之前你是誰,你體內那一半神格又是從何而來嗎?」
我道:「忘就忘了吧,好鬼不問前塵,只拼將來。」
其實我是怕我一旦問了,就再也沒有借口賴著昊天。
若是想知道,這一千五百年我有的是機會問。
昊天輕輕將茶盞擱回去,「我有事要對你坦白。」
今夜他的話格外多。
我道:「你說。」
他方要開口,一聲凄厲尖叫劃破了長夜。
我探身去望,城南一抹血光閃了一下,又克制地隱了回去。
「是相城,這廝三日不曾進食,獸性大發忍不住了。」
「你在這里等著,別跟上來。」我囑咐完昊天這一句,跳入雨夜,奔著血腥尋去。
8
城南一家農戶。
「朱討」嘴角掛血,腳邊倒著一具被咬穿了脖子的女凡人尸體。
這戶人家還有個小女兒,被父母掩在身后,一家人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朱討」步步逼向這家人。
我祭出斷魂鞭,二話不說自半空抽他,「朱厭」背后受了一鞭,頓時皮開肉綻,以詭異的姿勢把頭旋轉到身后來看我,兩眼血紅。
「邊月……」
我又抽一鞭,這一下他險險躲過,鞭稍在他臉上卷出一道裂痕,露出屬于朱厭的銀白毛發。
「你上來……」
又一鞭。
「也不知道跟老朋友敘個舊……」
「敘你妹,誰跟你有舊。」說話影響我揮鞭的速度,「放著鬼不當你當獸,還躲進凡人身體裝孫子,你套娃套得挺好啊。」
相城被我激怒,撕開朱討身體,白毛猿猴從中走出,鼻噴熱氣,低吼一聲,周遭雨霧化作細密罡針,萬千朝我齊射。
「就這?」我輕蔑冷笑,沒等出手,身后白光大放,罡針倒轉,朝相城凌厲而去。
我回頭。
祈華收回手,廣袖劃開一個優柔的弧度,另只手執一柄青竹傘,斯文立在雨中。
我怒:「不是說好不插手了嗎?」
祈華道:「路過。」
「……」
他朝嚇傻的凡人走去,撐開結界相護,捂住了那凡人小姑娘的眼睛,與我道:「你打你的。」
這檔口相城身上中了不少罡針,身體漲大數倍,高過凡人的瓦舍屋頂,毛發根根如箭,兩眼冒火,巨掌想把我拍成肉泥。
斷魂鞭在我手中化成長刀,我興奮迎著它巨掌而上,砍不死你。
一盞茶過后,巨猿轟然倒地,縮成原本大小。
相城那一絲殘存的魂魄從朱厭體內飄出。
果然是等級最高的男羅剎,丑的像十個馬面在我面前同時毀容。
我望著他。
望著只有上半身沒有下半身的他。
他攔腰而斷,丑之外增了一層滑稽,我不厚道地笑出聲。
「笑什麼笑,」相城陰沉道,「要是沒有那半邊神格,你此刻也是這副德性!」
啥意思?難道我也死過一次?
我抱臂看他,「別逼逼了,是要就地正法,還是跟我回地府受死,選一個。」
相城卻扭頭看祈華,后者正蹲身驗看被相城咬死的凡人女子,女子的妹妹——那個小姑娘又害怕又想跟著他,自己一手捂眼,一手倔強牽著祈華的衣角。
祈華起身,對相城道:「將這位姑娘和朱家少爺的魂魄吐出來。」
相城哈哈大笑,「就不,你來打我呀。」
不等祈華反應,我滿足了相城這個樸實無華的愿望。
相城被我踩進泥地,猶且叫囂,「堂堂天帝要靠女人保護,始終不敢近前,你窩不窩囊?」
他話音未落,身后奄奄一息的朱厭猝然跳起,被操縱撲向祈華身旁的小姑娘。
與此同時,相城自我腳下奮起,力量猛增,原來方才他一直在假裝,隱瞞實力。
我就說他怎麼變得這麼不抗揍。
我果斷將后背遞給他,揮刀先救祈華,斬斷朱厭一條手臂,相城的利爪也穿透了我前胸。
靠。
我吐出一口血,想著這下得吃多少牛肉才能補回來,周遭雨勢驟然變大,雨滴在祈華手中凝成一柄寒光四溢的劍。
他迎上來,神色前所未有的凜冽。
相傳,應龍動怒會影響天氣變幻,看來是真的。
我制止道:「別他娘的過來給老子添亂。」
相城打得什麼主意,他能猜不到?
我果斷反身,與相城臉貼臉,任他捅在我胸腔里的爪子扭轉,劇痛之下我眼前有點發昏,咬牙道:「想得到他另外半邊神格,憑你也配?」
相城訝然,「你居然知道?」
廢話,從我認識祈華到現在,他自以為天衣無縫,實際上那破綻漏得跟篩子似的,我是沒有心,我又不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