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摸摸你的尾巴嗎?」
他羞赧偏過頭,將銀亮龍尾露出水面稍許。
簡直萌化本羅剎的心啊!
我當時沒想到,我救得這條傻龍。
居然是天族的六殿下!
我更沒想到,在之后的兩族大戰中。
他直接將我搞死了。
1
十萬丈鬼煞之地,寸草不生。
唯獨奪魂崖下有一片生機——無數夜幽曇花肆意開綻,朵朵瑩白,光華如月。
朵朵皆是地縛靈夜幽發絲的化身。
路邊的野花我盡情采。
夜幽忍無可忍現身,看著我手里的大捧花束,本來就長的臉更是拉長了幾分,堪比馬面。
「邊月,又是你!」
他道:「瞧,我頭都要被你薅禿了。」
我同情望著他。
我:「對不起,明日起我不再來了。」
「……」夜幽驚訝,頓了頓,放軟聲音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忘了告訴你,寡人已繼任酆都羅山閻羅鬼王,不日便要前往天庭正式受封,自此以后統御陰司地府,掌三界生死。」
「萬物眾生的陰陽之命尚且顧不過來,還要抽時間找祈華,哪有空親自再來你這里采花。」
夜幽:「……」
我:「所以你放心,寡人會派親隨來采。」
夜幽:「……」
夜幽道:「邊月,我去你大爺。」
我半神半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大爺是誰,無所謂道:「你去。」
夜幽氣不過,換個方式羞辱我,「天天采花送人家,人家又不領情,拿熱臉貼冷屁股你還自豪上了是吧。」
他做到了,成功點燃了我怒火。
紅蓮業火灼熱了崖底青石,夜幽邊叫罵邊手忙腳亂地撲滅。
我施施然飛出奪魂崖,略感惆悵。
這輩子若得不到祈華,那做這閻羅鬼王還有什麼意趣。
鬼,死著就是為了祈華。
天帝祈華。
2
我一如既往派人將「夜幽曇」送到天宮。
一如既往等不到祈華只言片語。
我郁猝來到昊天住處。
昊天不在。
我坐在他床上發了會兒呆。
目光所及,四壁是地府慣常的黑,桌椅與墻壁同色,屋內擺設,不過一床一桌一椅一屏風。
冥界主神的寢宮,也太簡樸了些。
正想著要如何說動昊天,給這里添些物件,一股熟悉的氣息緩緩趨至。
我起身,張望出去。
入眼先是一襲黑袍。
然后是一張輪廓分明的臉。
踏遍塵寰天外天,興亡萬劫入幽玄。
千年前,一手創下了冥界的玄冥尊上回歸地府,他銷聲匿跡多年,三界都以為他已寂滅歸墟,沒想到他還活著。
他回來時不是一個人。
而是帶著我。
其實我開始并不知道他是誰,我遇到他是在一片焦土之上,我茫然睜開眼睛,聽烏鴉啼悲,見狼煙四起,伏尸遍地。
作為荒野之上唯二的活物,他站在我面前,朝我遞出玉白的手,問道:「愿意跟我走嗎?」
我看他一陣,反問:「你愿意跟我走嗎?」
他愕然,半晌,道:「愿意。」
我與他流浪世間五百年,之后隨他來到酆都羅山,我才知曉他的身份。
眾人無不對他惶恐參拜,叫他「玄冥神尊」抑或「尊上」。
只有我知道那身黑袍底下的身軀有多孱弱,故而敢于冒犯他,堅持直呼其名。
「昊天,你回來了。」我迎上去。
他點頭。
寬綾覆眼,遮蓋了他大半面容——沒有人可以直窺冥界之主的眼睛,據說能瞬間將人的魂魄灼穿。
所以為了地府不空,昊天常年白綾覆眼。
好在不影響他正常視物,他將黑袍褪下搭在屏風,露出黑色里衣,路過床頭,止步看了看沾著露水的夜幽曇。
那是給祈華挑剩下的,我順手插在他這里。
我:「喜歡嗎?」
他道:「一般。」
我習慣了他的深沉內斂,不茍言笑,走上前去道:「我如今是閻羅王了。」
他道:「恭喜。」
我道:「天庭命我隔日前去受封,你可要與我同行?」
他道:「不去。」
意料之中。
我道:「那若是我輕薄了天帝,天庭降罪于我,你愿意出面保我嗎?」
他:「……」
我在他抬手拍死我之前,趕緊跑了。
3
隔日。
紫霄天庭。
琉璃散彩,金光萬射,仙氣騰騰。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天帝祈華,他坐在萬千祥瑞的高座之上,有溫潤恬靜的眉眼,亦有冷冽疏離的神情。
司禮官例行公事,念完了我的加封詔書。
我單膝跪地受封時,祈華下了高座朝我走來,體態秀拔清瑩,行走有風,雪白華服不染纖塵,像個高貴的吉祥物。
跟我沒有半分般配。
我就不明白了,三生石上為何是他,同我有情緣未了,耽誤我的閻羅成王之路。
他微微俯身,朝我遞出一只手。
我虛扶起身,聽他也是例行公事一般清清冷冷溫溫柔柔地道:
「上任閻羅相城以權謀私,禍殃蒼生,幸得卿洞察及時,剿滅相城及其黨羽,未使其釀成彌天之災,卿護持三界有功,想要什麼賞賜,盡可直言。」
按流程,這時候我該虛偽地推諉一番,最后接受封賞,老老實實回地府。
我直視于他,「想要什麼都可以?」
他頷首。
我:「我想邀陛下與我一夜春宵。」
此言出,眾仙嘩然,滿庭震驚。
我無視旁人,仍只看著祈華。
不愧是天帝,就是比別人淡定,他負手與我對視片刻,道:
「聽聞閻羅王嗜酒,想必乍來天庭,心下惶然,臨行前多飲了幾杯,此刻醉意神昏,是故胡言亂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