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看著她陽光下的側臉,因為視線迎著日光,眼睛都被刺痛了,卻還是舍不得移開眼睛。
就這樣從背后摟住了她,「老婆做什麼我都愛吃。」
菜市場有好些人投來了好奇揶揄的目光。
「江度!」她小聲提醒,耳尖紅紅的,「有人在看。」
「我不管。」我把腦袋抵在她肩窩,眼淚順著閉合的眼角流下來,「看就看吧。」
我該怎麼辦。
我的蘇南該怎麼辦。
4 月 15 日
其實不是沒想過告訴她的。
肝癌晚期,可以活 6 到 12 個月。
這段時間,我們可以去旅游,去聽演唱會,去做極限運動,去把她所有想做的事情都一起做了,不是嗎?
我做足了心理準備,剛打算開口,就聽見她在客廳里哭。
我魂都快嚇沒了,趕過去才知道,她在看一部狗血言情電影。
「太慘了,男女主本來是兄妹,后來妹妹的親生母親找上門,兩人被迫分開,兜兜轉轉好不容易在一起,妹妹卻得了癌癥……」
蘇南紅著眼眶,抽泣的樣子實在可憐,「我真的看不得有情人不能在一起。」
我心疼地拿紙巾幫她擦眼淚,裝作不經意地問,「如果我得了癌癥,你會怎麼辦?」
「那我就陪你一起死。」
她仍盯著屏幕,語氣果斷,決絕。
我的心咯噔一下,把她抱進懷里。
她的手玉石一般冰冷,幾乎凍傷我的胸膛,「手怎麼這麼涼?」
「剛才吃了一根雪糕。」
我有些生氣,「不是不讓你吃,你今天生理期,而且身體本來就不好,要是又像上次那樣突然暈倒了——」
「哎呀,不是有你在嗎。」她不以為然,使壞地將手貼在我身上,「這樣很快就熱起來啦。」
過了很久,久到她躺在我懷里快要睡著了,我摸了摸她的頭發,聲音很輕,
「要是我以后不在你身邊呢。」
「怎麼會……」
5 月 2 日
她那天決絕說著「那我就陪你一起死」的模樣,時不時地在我腦海閃過。
我不敢賭。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幾率,我也不敢賭。
我希望她能健康、快樂地活著。
能好好地熱愛生活。
即使沒有我也沒關系,討厭我、恨我也沒關系。
以后忘了我,也沒關系。
陳瑤是我的秘書,她媽媽生病急用錢。
除了每月應付的工資,我答應額外給她二十萬,她愿意幫我演這個戲。
「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哪天她知道了真相,會更痛苦呢?」
我沉默了片刻,笑了笑,
「那時候她應該已經找到了一個很好的人吧,或許那時候她已經老了,就算知道,可能也不會很激動了,甚至會平和地說,他真是個自我感動的白癡。」
10 月 20 日
今天,我和蘇南離婚了。
陳瑤按照我的要求,和蘇南「聯手」讓我凈身出戶。
我低著頭,緩緩地,一筆一劃地寫自己的名字,筆力很重,力透紙背。
寫到最后一個字,我聽見蘇南的聲音,「江度。」
握著筆的手顫抖了一下,我沒有抬頭。
「當初領證那會兒,因為窮,沒有辦婚禮,那時我只是隨意看了櫥窗里的婚紗一眼,你眼睛就紅了,拿了將近一個月的工資給我買了那件婚紗的頭紗,堅定地說以后會補給我一個盛大的婚禮。」
「后來日子變好了,你承諾給我的一切也都做到了。」
「再后來,你被江家認回去,我們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很多人都說我們不般配,說我跟不上你的腳步。」
「你當時跟他們說,你永遠不舍得棄我不顧,我走得慢,你背著我走。
」
眼淚一顆一顆砸下來,視線變得模糊,我死死地低著頭,掌心已經被掐青。
「江度,你還是食言了。」
11 月 2 日
陳瑤把那個微信號給了我。
我總是忍不住去看她的朋友圈。
她似乎過得還不錯,至少發朋友圈比以前勤快了很多。
我記得她以前很怕麻煩,只有過節或者去外面吃飯的時候,才會發一次動態。
「不知道為什麼,失眠了。」
我在網上查了很多資料,篩選了各種方法,最后選了一首助眠的歌發給她。
「競標失敗,emo」
我近乎笨拙地安慰她,給她分享了一些搞笑圖片。
她都沒有回我。
「養的小烏龜眼睛睜不開是怎麼回事?」
那只烏龜叫蓋飯,養了快八年了,之前在家都是我照顧。
我立馬私信她:應該是得了白眼病,可以喂給它一點雞肝,記得消毒玻璃缸,用 10% 食鹽水浸泡 30 分鐘。
她回:「你以前養過烏龜嗎?」
我沒想到她會回我,忍不住激動地咳嗽了幾聲,然后越咳越用力,直至咳出了血,我擦了擦嘴角,打字:「嗯,養了很多年了。」
她:「有名字嗎?」
我隨口編了一個:「蓋章。」
她沒再回了。
11 月 15 日
休克了好幾次。
每到晚上,都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喉嚨,喘不過氣來。
腹部難受得像被人用燒紅的刀子捅進去,卷著腸子瘋狂攪拌。
意識有些模糊,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在土房子里,被養母喝醉了用棍子打的時候,越是出聲,養母下手就越厲害。
那時候,蘇南總會擋在我身上,明明那麼瘦弱,卻怎麼也不肯讓開。
我睜開眼睛。
沒有蘇南。
11 月 17 日
疼……
11 月 20 日
住院了。
11 月 30 日
曾經蘇南追過一部動漫,里面的妖僧長得很帥,她追得廢寢忘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