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我帶著熬了一個下午的山藥排骨湯去公司找他,陳瑤就站在旁邊,笑得嬌媚卻又得體,
「江總有這樣一個好老婆,難怪對公司的女同事看都不看一眼。」
江度皺著眉讓她出去,我很少見他對人這麼冷漠,「要你多嘴。」
陳瑤又發來幾條微信,
「你故意生病,故意糟蹋自己身體,因為我們那個賭?以為這樣他就會留下來照顧你?」
「你還真是……天真。」
「你生病又怎麼樣,他現在愛的人可是我。」
「今天是我的生日。」
「他早就答應了我,要陪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過生日。」
5
「那些老不死的,公司沒了我是不能轉了嗎?我不管了,今天就在這里陪你。」
江度進了病房,把響個不停的手機隨手一扔,探了探我的額頭,才把頭埋進我頸窩,「老婆,你昨晚嚇死我了。」
我渾身沒什麼力氣,強撐著推開了他。
「我的身體不能生孩子,你怪我嗎?」
江度眼底總漾著的溫和笑意蕩然無存,聲音極緩極淡,「為什麼這麼問?」
他正色,「蘇南,不管我們有沒有孩子,我都會永遠愛你。」
我對他笑了一下,問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你爸有來找過你嗎?」
江度愣住了。
其實他以前不姓江。
江度小時候,日子過得很艱難。
他爸很早就意外去世,他媽沒工作,還喜歡賭錢,酗酒,打人。
妹妹又從小就有紅斑狼瘡。
一家人就靠他爸的撫恤金度日。
直到五年前,江度的親生父親突然找上了門。
那時我們才知道,生活遠比電視劇狗血。
江度的養母當年因為一念之私,把親生兒子跟同醫院里一家有錢人的兒子偷偷調換。
得知真相的那晚,江度躺在我的大腿上,抬手捂著臉,
「從小到大,她看我的眼神沒有一點感情,偶爾沒有喝酒,身上唯一的那顆糖果,也是分給妹妹。」
「蘇南,這世界上只有你真心愛我。」
而江度的親生父親,是個很強勢的商人。
他認回兒子,第一件事就是要求他跟我離婚。
原因是我不能生育。
「你媽媽走得早,我這些年一心撲在事業上,將來整個江家都是你的,她那身子骨連孩子都不能生,能幫你什麼?」
江度當然不同意,他為了我,甚至跟那邊斷了聯系。
一年前,公司的資金鏈出現了問題,差點要申請破產。
然而沒多久,公司的問題突然就解決了。
事后我在他的手機里看到了一條短信:
「你可以不離婚,但是我想要一個孫子。」
6
江度去找陳瑤了。
他說下樓去給我買餛飩,十分鐘的路程,現在過去三個小時了,還沒有回來。
我想起來,走之前我突然叫住了他,「任何形式的背叛,都是背叛。」
他猛地回頭,臉色泛白,笑得有些慘淡。
我又對他說,「今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我不想吃餛飩,可以不去嗎?」
江度笑了笑,「老婆,我很快就回來。」
很快究竟有多快呢。
可以是十分鐘,也可以是三小時。
這三個小時,陳瑤一直在給我直播他們做了什麼。
——她全程都在錄音。
是證據,也是刺入我心口的一把刀。
陳瑤:「什麼時候跟她離婚,你想讓我們的兒子成為私生子嗎?」
江度:「我們的兒子不會是私生子。」
陳瑤聲音在哽咽,「江度,你愛我嗎?」
「愛。」毫不遲疑。
陳瑤哭得更厲害了,「你當初跟我說,我們之間只是一個交易,生下孩子后就讓我走。
后來又說愛我,讓我別離開你。」
那邊傳來衣服摩擦的聲音,應該是江度將她摟進懷里安慰,聲音溫和,「感情不是我能控制的。」
「那你還愛她嗎?」
江度沉默了很久,「她跟了我很久,吃了很多苦,我必須對她負責。」
負責。
僅僅只是負責。
錄音就到這里。
他們買了蛋糕,但沒有打火機,前臺電話沒打通,江度下去拿了。
其實也不奇怪,因為我的身體,江度從來不吸煙,自然身上也不會有打火機。
手機突然響了下——
陳瑤給我發來了酒店的地址和房間號。
7
我帶著閨蜜趙靜,按照陳瑤給的地址找到了那個酒店。
隔著寥落的草木和稀疏的路燈,我看到了站在酒店門口的江度和陳瑤。
他們好像吵架了,陳瑤攔住一輛出租就要走。
江度把外套蓋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邊說了什麼,哄得她眉開眼笑。
有個賣花的小孩拿著玫瑰走過來。
隔得不遠,我甚至清晰聽到小女孩說:
「叔叔,給你老婆買一支花吧。」
陳瑤嘟嘴,「我才不是他老婆。」
江度付了錢,把花塞到她手里,說了一句話。
看口型,我聽到他說的是:「你是。」
我舉著手機錄下這一幕。
陳瑤上樓了。
江度在接電話。
是我給他打的。
「老婆,公司還有點事,我再過半個小時就回來。」
我說,「我們離婚吧。」
那邊傳來低聲的誘哄:「老婆別生氣,待會兒我路過蛋糕店,給你帶一份你最愛的芝士。」
我抬頭看了看頭頂那彎明月,平靜地說,「江度,你回頭,我就在你身后。」
8
江度轉過頭。
他愣了幾秒,走過來,「怎麼不多穿一點。
」
接著抬手想去脫身上的外套,隨后手怔在半空,表情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