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是真的什麼都知道。
我扶著肚子,讓人按著他,將他的臉狠狠踩在了地上。
「舒云堇,你瘋了?他是你爹啊!」
聽到翟靜的話我反而踩的更狠了些,永平侯悶哼一聲,想來父親的另外一半臉已經傷痕累累了。
「爹?這會兒不自稱父親了?進宮那一天我就想這麼做了,當初我還是個美人,地位不夠,如今我都是貴妃了,我還怕什麼?」
「你知道父親為什麼不肯帶你去江南嗎?因為他篤定趙丞相會成為最后的贏家,我和皇帝一定是被圈禁的下場。這就是他這個父親給我這個女兒安排的人生的結局!」
「父親,你知道你的消息來源是誰嗎?是我。」
「記住,這輩子,你不是被你的女兒殺死的,是被你自己的愚蠢和無情害死的!」
「你娶了我阿娘卻不好好待她,明明知道翟靜給我阿娘下藥致她流產,她病重臥床最后體重還不足一個成人的一半!你還是選擇了沉默,選擇縱容這個賤人將我阿娘害死!」
「你覺得我年齡小,發現不了。可我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我來替我阿娘來向你們索命了!」
舒云纓抱著舒清鶴瘋了一般下跪磕頭:「大姐,我和弟弟什麼都不知道,你放過我們吧,你放過我們吧!」
翟靜聽到這里卻突然使勁朝我撲來,卻被人狠狠按在了地上,凄厲的喊叫著:
「那個賤人她該死!我才是舒郎的青梅竹馬!憑什麼我父親一朝獲罪,卻讓她一個五品小官之女做了侯夫人!」
「她坐在華麗的馬車上讓人丟給我銀子,她明明知道乞丐窩里有一塊銀錠子會是什麼下場,她還是那麼做了,她該死!該死!我現在最后悔的事就是沒把你這個賤種一塊兒弄死!」
原來是這樣,我的阿娘啊,她到處施舍銀子給無家可歸的可憐人,還重點關照了女子,因為她知道這個世道女子生存不易,最后卻被自己隨手做下的一件善事,卻成了她的索命符...
腦海里關于阿娘的印象越深,我的恨意便越濃重。
顧朝找了把椅子讓我坐下,我對著父親說了這輩子最后一句話:「這一切的源頭都是你,所以,最該死的,也是你。」
他懦弱又自私,不敢娶身為罪臣之女的翟靜。娶了我阿娘卻忘不了青梅竹馬的情意,最終導致了這一家人的悲劇。
我讓人準備好了四杯毒酒,送他們上路。
他們瘋狂的掙扎著,凄厲的尖叫為這夜色添了幾分涼意。
肚子里孩子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劇烈的動了起來。
我一下一下摸著肚子安撫著他。
回憶起阿娘曾經為我唱過的童謠,循著調子輕輕哼唱了起來。
大月亮,二月亮,哥哥起來學木匠,
媽媽起來扎鞋底,嫂嫂起來蒸糯米,
娃娃聞到糯米香,打起鑼鼓接姑娘...
他們一個一個在我面前倒下,而我哼唱歌謠的聲音未曾終止。
等到他們徹底沒了動靜的時候,歌謠也唱完了。
「將永平侯和夫人丟到亂葬崗,舒云纓和舒清鶴...你自己看著辦吧。本宮累了,要回宮了。」
永平侯府外,蕭承熙正站在夜色里,見我出來,將一個斗篷披到了我身上。
「夫人,咱們回家?」
「好。」
歲暮天寒,他的斗篷卻格外溫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