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興奮處,我甚至還原了當時的動作,恨不得讓她親眼看見我的杰作。
「你說,當初我阿娘吃了她放了那麼多藏紅花的糕點小產的時候,是不是也曾拼命的護著那個孩子啊?」
事后卻在另一個二等丫鬟的房間里搜出了大量藏紅花,被盛怒的父親直接杖斃了。
「死前讓她體驗一把被栽贓被殺死自己孩子的感覺,她也不算枉死了吧?」
宋嬤嬤已經從驚恐變成了心如死灰。
只呆呆楞楞的看著天花板:「所以你也給我下藥,讓我像你母親那樣...躺在床上...一點點感受自己生命的流逝卻無能為力的感覺?」
我又坐回去上前拉住她的手:
「您怎麼能這樣想呢?我只是吩咐素沁給你做飯而已,您看看我現在,不僅能把自己照顧好,還能繼續照顧您呢!誰不知道我日日關心您的病情,每日都讓素沁給您做藥膳呢?」
食物相克雖然讓她死的速度沒有那麼快,但慢慢看她在我手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覺真是美妙極了!
宋嬤嬤第二天便死了,素沁說是心悸而死。
「嘖,真是不經嚇,拖出去埋了吧!」
「是。」
我在給父親請安的時候說了宋嬤嬤的死,我沒有放過一旁坐著的翟靜驚懼的神色,雖然只有一瞬。
他只是點頭:「我兒心善,還是讓那嬤嬤早日下葬吧,免得沖撞了你的及笄禮。」
舒云纓聽到我們的談話清秀的臉上帶著明顯的懼意,父親拍了拍她的手:「阿纓別怕,有阿爹呢。」
「一大早的便來說什麼死人的事兒,嚇到阿纓了,幸虧清鶴沒過來...」
我對上剛說完話的翟靜,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笑。
「夫人說的對,是女兒的錯。」
父親很滿意我在他們面前溫婉大氣的模樣,等宋嬤嬤下葬以后,便讓我帶著舒云纓出去采買。
在鏡月齋挑選首飾的時候,一位頭發半白,衣衫凌亂面色頹靡的男的驚叫著撲向了我,還沒靠近便被宛月一腳踢出了門外,隨后便跪在地上哭嚎起來。
「大小姐,您就看在我家老婆子在你家任勞任怨幾十年的份兒上,可憐可憐我們吧,我家里還有臥病在床的兒子,我們爺倆快活不下去了!」
話里話外都在指責我吝嗇,連從小照顧自己的嬤嬤親眷都舍不得給銀錢讓他們過得更好。
有意思,真有意思。
見我沒動靜,他磕的更起勁了起來。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舒云纓湊近我:「人人都說舒大小姐待人最是寬厚,怎麼現在見了故人的親眷,這麼冷漠啊?」
還沒等我開口,那人便被人一腳踢飛老遠。
顧朝灰藍的衣擺像主人一樣,連飄動的弧度都帶著意氣風發。
「瞧你臉上那不正常的紅,剛喝完酒吧?手上搖骰子的地方都長繭了,這滿京都誰人不知道舒小姐溫婉賢淑,她給你們的銀錢都賭完了吧!竟然還敢來欺負她?老子最看不慣你們這些滿肚子心眼成天算計別人的狗東西了,現在,有多遠滾多遠,別讓老子再在京都看見你!」
顧朝站在門外,朝我笑的溫和中又帶著一點痞氣,眼神亮晶晶的。
真好啊。
阿娘說,女子的及笄禮是除了成親以外最重要的日子,我想,我永遠也忘不了這一天。
父親在這一天收到三月后選秀的消息,卻因我有婚約在身,不得不將舒云纓的名字放了上去。
而我在這一天傍晚的時候收到了鎮北侯和兩個兒子戰死的消息。
鎮北侯父子三人回京的時候,滿城素縞,老百姓自發穿著素衣來迎接他們。
顧朝披麻戴孝,在最前方穩穩的端著父親的牌位,幾日不見他瘦了很多,臉上再無之前的痞氣,目光堅毅。
4
三日后,他卻帶著信物來我家退親。
面色灰白,眼下有濃重的烏青。七尺男兒,就這樣跪在了聽雨軒的門外。
我走過去將他扶了起來。
他看著我,雙目黯淡,干裂的嘴唇張了又張,我耐心的等著他。
良久,他才道:
「小云朵啊...此生是我對不住你」
「此后我們婚嫁自由,各不相干。」
我拿過他手里的我父親給顧家的信物,當著他的面,狠狠摔到了地上,然后轉身:
「顧公子回去吧,云堇再此提前恭賀顧公子襲爵了。」
我不知道他聽雨軒門外站了多久,不過跟我沒關系了。
宛月小心翼翼的問我:「姑娘,不難過嗎?」
有什麼好難過的。
他這一退親,反而成全了多人。
我再也不用擔心顧朝以后看清了我的本來面目會不會厭惡我,父親也不用再送舒云纓去選秀了。
顧家的兵權,也落到了該擁有它的人手里,一個沒落的勛貴之女,撐不起鎮北侯的門楣,這個道理,所有人都清楚,顧朝也清楚。
他能夠撐這麼多天,不在我及笄那日退親,已經很好了。
九月初,天氣還帶著屬于夏天的悶熱,墻角的那棵梨樹已經結出了大大小小的果子,我摘了一顆嘗了嘗,真酸啊,酸的我留下了的生理性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