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知道你委屈,可這嫡女的位置,本該就是你妹妹的,你莫要怨他們,要怨,就怨父親吧...」
我面露惶恐,連忙低頭,手指不安的卷著衣角:
「父親,我是您的女兒,怎麼會怨您呢?阿娘沒了,我只有父親您一個人了,還有,父親,我好想念阿娘,我以后,能不能住到阿娘的聽雨軒啊?」
父親點頭,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無視他復雜的眼神,只將一腔孺慕之思表達的淋漓盡致。
他走了,我知道住到這里以后他來主動見我的次數會越來越少,不過沒關系,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喂,小云朵,你這父親真不是個東西,你怎麼還那麼喜歡他啊?」
我瞥了一眼斜靠在墻角之上的顧朝,靛藍錦袍與盛開的梨花交相輝映,一雙丹鳳眼正認真的看著自己。
許是在習武的原因,少年的眉眼之間已顯露些許蠻氣,幾片梨花瓣落在他高高豎起馬尾上,他卻恍然未覺。
我收回目光,看著天上懸掛的明月,淡淡道:「他是父親。」
從今以后,他是永平侯,是舒云堇的父親,確是舒云纓的阿爹,翟靜的夫君。
侯府沒落,府中無一男丁在朝任職,可我還是抓住侯府提供給我最好教養的機會,從詩書到跳舞,琵琶,只要我能學的,我都要學到最好。
五年之后,父親最出名的不再是他這個永平侯與夫人感天動地的愛情,還有我這個風華冠絕京城的嫡長女。
我在永平侯府的地位越加穩固,再加上從幼年便定下的與鎮北侯嫡三子顧朝的婚約,我的人生,怎麼看都是一路往上的。
永平侯府前代風光,只不過是后來沒落,所以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占的地方也算不錯,隔壁便是本朝有名的鎮北侯府。
我與顧朝同一年同一天出生,兩家夫人覺得有緣,便口頭定下了這門親事,十三歲那年兩家正式交換信物,這門親事便徹底定了下來。
從女學回府的路上,老百姓都在議論鎮北侯帶著兩個兒子打了勝仗的消息,一天的疲憊總算被這點兒好消息驅散了不少。
素沁眼含笑意的看著我:「大小姐未來的夫君定會和鎮北侯一樣,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我斂眸,腦子里閃過顧朝那張越發妖孽的臉道:「素沁,慎言。」
原本我的貼身丫鬟是阿娘院里的玲瓏和宛月,但在我剛入住聽雨軒不久,玲瓏便因為偷盜我母親的遺物被父親發賣。
隨后被人發現在家中上吊自盡,官府給了個畏罪自盡的名頭便隨意打發了這樁案子。
素沁是我從藥鋪買回來的精通醫理的醫女,這幾年頂上了玲瓏的位置。
到府門口的時候便見到顧朝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的正被父親和兄長訓斥。
見到我,鎮北侯便道:「等舒大小姐及笄以后,我便和你大哥去向永平侯提親,早點給你娶媳婦回來管著你,也省的你成天不學無術!」
我只是靜靜的給鎮北侯行了一禮,現在說這些,還太早。
3
顧朝似是朝我這邊偷偷瞧了一眼,羞的滿面通紅,捏著手里的折扇哼了一聲便跑了。
快要及笄了啊,好像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挨呢。
府里開始為我的及笄禮做準備,下人們都忙碌了起來,顯然父親十分重視我這個長女。
除了舒清鶴,我父親和翟靜成親第二年生的兒子,
「走吧,去看看宋嬤嬤。」
宋嬤嬤從我 12 歲那年身體便愈發差了起來,如今已纏綿病榻,我已不再讓她隨侍左右了。
宋嬤嬤的屋里飄著濃重的藥味兒,她瘦了很多,外人都說她是因為思念我阿娘導致的郁結于心,如今看來,確實有點兒那個意思了。
我遣了兩個丫鬟來伺候宋嬤嬤,見我進來,行禮過后便都出去了。
我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如今形銷骨立,面色灰白的宋嬤嬤,見她費力的抬起胳膊想要拉我的手,便順著她的動作坐在了床邊。
「大小姐,老奴怕是見不了您成親了...」
她的聲音像只瀕死的烏鴉,沙啞又無力,說完這句話仿佛用了她全身的力氣。
「不見就不見吧,也省的晦氣。還不如早點兒去見我阿娘,說不定還能跟到下一世去伺候她。」
我替她掖了掖被角,俯身在她耳邊輕輕道:「感受著自己生命一點點流逝卻抓不住的滋味好受吧?你說我阿娘當初是不是也像你這麼痛苦呢?」
床上的人像是聽見了什麼分外可怕的事情,眼睛瞪的老大,驚恐的看向了我,破敗的身子因為恐懼想要往床里挪,用了半天勁兒卻沒挪動分毫。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看啊,多有趣啊。看著她們一點點在我手里死去卻毫無還手之力的樣子真是太有趣了!
我忍不住興奮的站了起來,在她床前欣賞她這幅樣子,這是她的第二個杰作!
「宋嬤嬤,你知道玲瓏是怎麼死的嗎?她是被我勒死的啊,死的時候還懷著身孕,我就這樣在她身后勒住了她的脖子,看著她在我手里從劇烈掙扎到了無生機,死前還在死死護著自己的肚子,她是不是很愛她的孩子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