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行先是一怔,然后哈哈大笑起來,「我才與你表白心意,你怎麼就說出這樣煞風景的話。」
我第一次見他這樣發自內心的笑,眉眼彎彎,一點也不嚴肅,好看得緊。
他站起身,理了理沒來得及換下的朝服,「我要先去處理朝政,今晚等我一起用膳。」
聽說今晚蕭景行要和我一起吃晚飯,小滿高興得嘴都合不攏,歡歡喜喜地去后廚安排菜單。
我卻像一個被下了通緝令的逃犯,在東宮里緊張得坐立不安。
先前不是客套的回門宴,就是北陵的工作餐,說起來,這是我倆第一次正式一起吃飯。
可惡,這就是戀愛腦嗎?連一起吃個飯都在心里反復琢磨。我好像明白女配原身為什麼會苦苦糾纏了。
然而他鴿了我。
鐘曉來傳話,說蕭景行被皇上叫去商討事務,晚上不能一起用膳了,叫我不必等他。
我們的太子殿下愛崗敬業,也罷,來日方長。
最失望的人恐怕要數小滿了,兩個人的晚膳她居然準備了十五道菜。
我看著擺了一桌子的菜,哭笑不得地說:「小滿,你是想把我和殿下撐死嗎?」
小滿只顧著可惜,「小姐,這是殿下第一次和你一起用膳,當然要好好準備了!唉,殿下怎麼沒來呢?」
我沒多解釋,只留下了兩個愛吃的,便打發小滿去把這些菜拿給宮女們分了。
月上梢頭,更深露重,我緊張的心情也在時間的流逝中慢慢平復。
蕭景行還沒過來,估計這工作狂今晚又要在書房加班了。
也好。
我們倆在北陵已經培養出較為深厚的戰友情了,賑災過程中建立起的革命友誼忽然變成了愛情,反而把我弄得不知如何自處。
我脫下外袍剛準備睡下,卻聽門響,蕭景行推門進屋,帶進了一縷寒風。
我支起胳膊坐在床邊,無端想起了大婚那個晚上,似乎也是這樣曖昧不明的氣氛。
他一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邊說:「宴宴對不起,父皇那邊有事耽誤了,等我很久了嗎?」
我不太適應這樣的親近,嘴硬地答道:「我哪里有在等你」。
他來到我身邊坐下,鄭重其事地說:「我還沒有好好問過你的心意,你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呢?」
我躊躇了一會,對他說:「蕭景行,你可知太子的愛、皇帝的愛,從來都不會在一個人身上。」。
他想了一會,像一個被老師點名的學生一般,一絲不茍地說:「自小便有師傅教導我,身為儲君,志向當如長江奔流大海,不可囿于兒女私情。我從不把情愛放在心上,只勉力修習治國之策,希望未來能成為一代明君」。
他頓了頓,繼續說:「可是遇見你之后,我才知道什麼叫做,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我敬你開闊的胸襟與眼界,也愛你古靈精怪的胡說八道。我希望你能日日在我身邊,與我談古論今,與我兒女情長。是你,也只有你。」
他的掌心微微發熱,我心中感動,最后一絲猶豫也煙消云散。
他輕輕一笑,這回的他不像昨晚那般克制……
半晌,他稍稍拉開距離。
我頭暈目眩,呼吸艱難。
我不自覺地用雙手攥住他的衣服,只聽他低聲在我耳邊說:「宴宴,我愛你。」
我的心被他的情意填滿,僅存的一點兒緊張也被一掃而空。
「我也是」。
氣氛烘托到位了,猶豫就會敗北!
今夜月光皎潔,透過窗戶與紗帳,輕柔地鋪在床上,可我已無心欣賞。
第二天,我起得比平時晚了些。
醒來時他人已經不在屋里了。
芙蓉帳暖度春宵,太子還是要早朝。
小滿喜笑顏開地準備服侍我洗漱,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樣,我忍不住吐槽:「你這丫頭還真是什麼心思都寫在臉上」。
我起身站在窗前,這日光甚好,恰似那日我去書房尋他時,灑在他臉上的朝陽。
15
我做了一個夢。
夢里蕭景行怒目圓睜,不顧我的解釋和哀求,下令要將我五馬分尸。
我看著行刑的人冷漠地將我的四肢綁在馬匹上,夢里的我雙目通紅,絕望地大喊:「蕭景行,我恨你!我恨你!」
「行刑!」隨著一聲令下,我猛地驚醒,趴在床邊開始干嘔。
我心中委屈,一邊干嘔一邊哭得滿臉淚水。
蕭景行被我嚇醒,大聲朝門外喊:「來人,宣太醫!宣太醫!」
他緊張地給我撫著后背,「你的身子一向很好,怎麼會突然這樣?」
我止住了嘔吐,卻越哭越兇,「蕭景行,你為什麼還要將我五馬分尸?!為什麼?!」
蕭景行溫言軟語地安慰我:「乖,只是個噩夢,我在這里,別怕。」
太醫很快就來了,替我反復把了脈,忽然后退了兩步,跪下朗聲道:「恭喜太子,太子妃已有一月的身孕了。」
蕭景行神采奕奕,「宴宴,你聽到了嗎?你要做母親了。」
番外
1
蕭景行第一次見到宋之晏,是在一次不記得什麼節日的宮宴上。
當了太子以后,他應付這種場合已經很得心應手了。
但是縱使這回他盡量放空自己,也明顯地感覺到有一道灼灼的眼神落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