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宋云階根本就不在乎瑤娘有多陰險。
他只在乎,他喜歡的人,被我刺傷了。
他壓過我的聲音,大聲呵斥我:「她只是說說而已!」
「沈舒予,孤從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惡毒?」
「若是瑤娘有個三長兩短,孤要你賠命。」
原來我給我們的孩子做的衣服,是破爛啊宋云階?
原來包含著我滿滿愛意的禮物,還比不上瑤娘的腳金貴,是不是?
原來只要我沒死,她就可以不用負責。
或許我死了,你也照樣會找無數理由為她開脫。
宋云階,你多愛她啊。
我扯著宋云階的衣領,笑出了聲。
「是啊,我就是惡毒,我早就想殺了她。」
「她今日若是命大活過來,你最好把她藏得嚴實點。」
「宋云階,只要我看見她,她就必須得死。」
「想讓我沈家的女兒給她賠命,她算個什麼東西!」
宋云階掐著我的下巴,他盯著我,眼里是濃濃的恨意。
「沈舒予,你又算個什麼東西。」
「沈家的女兒?你真了不起啊。」
「一個被人踐踏的庶女,沒有孤的庇護,你早爛在泥里了!」
「記好了,你,就是孤養的一條狗。」
從前說要保護我一輩子的男人,在眾目睽睽下揭開我的傷疤,令我難堪。
他讓人抓走流月。
他最知道我的軟肋在哪里,怎麼做,才能讓我疼。
他蔑視地笑我:「既然你的命這麼值錢,那孤就找個人替你死。」
我扯著他的胳膊,終于忍不住哭出聲。
「宋云階,你敢傷害流月,就先從我的尸體上踩過去!」
他冷冷地推開我。
他讓人堵住我的嘴,捆住我的手腳,把我關進屋里。
他怕我尋死覓活,他怕我傷到他的孩子。
可他不怕我掉眼淚,也不怕我心碎。
9.
我被人綁在榻上,眼淚流得停不下來,淹得臉皮又辣又疼。
瑤娘好像是醒了。
我聽見宋云階說:「別哭了,乖。」
「你不是整天嚷嚷著要孤娶你麼。」
「等你好了,孤給你最美的嫁衣,最風光的婚禮。」
…………
黑暗里,我的肚子開始一陣接一陣抽著疼。
鮮血帶著鐵銹的腥氣流出來,染紅被褥。
我瞪大眼睛,想喊人,可是嘴被堵著,手腳也被綁著。
我動不了,我怎麼掙扎都動不了!
下身的血逐漸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我把頭撞在床柱上,企圖能弄出一些聲響。
我像被人拔掉舌頭的啞巴,只能發出低沉的嗚咽。
誰來幫幫我,救救我孩子的命!
他已經有手有腳,他已經會動了啊。
我給他做的小衣裳他還沒來得及穿,我給他買的撥浪鼓他還沒學會玩。
他還沒有見過院里的小桃花,他還沒能開口喊我一聲娘……
怎麼辦,小孩兒。
娘好像留不住你了。
額頭上的血黏住我的眼睛,我忍住不再哭了。
說好的,離開的時候要笑著和你說再見。
可你是娘的心肝娘的肉,娘舍不得就這麼讓你走……
我仰著頭,眼淚倒灌進嘴里,苦得我舌尖發麻。
小孩兒,這輩子的疼,你要忘得干凈點。
下輩子要是遇見了,你就對我笑一笑,讓我知道,你過得很好。
我使出全力,最后一次,把頭狠狠撞在床邊的柱子上。
我恨自己。
擅自留下你,又讓你孤獨地離開。
終于有人推門進來,走近一看,大驚失色地叫嚷出聲:
「娘娘流血了——」
院子里亂糟糟的,一群人涌進來,看見我的樣子,忍不住皺眉。
我的臉上是血,身上是血,整個人又臟又臭。
有人掐著我的肩膀吼我:「沈舒予,沈舒予!你給孤醒醒!」
「怎麼會搞成這樣!你別睡,求你別睡著……」
我昏昏沉沉地看著他,累得張不開嘴。
喂,你掐得我好疼。
你是誰啊,怎麼哭了。
10.
聽人說,我是太子妃。
他們說,從前我與太子,恩愛得像是兩根緊緊纏繞的藤蔓,割不斷、分不開。
后來,府里多出一個瑤姑娘,他就不喜歡我了。
宋云階為了娶她做側妃,被皇帝罵得狗血淋頭。
所幸他平日端方又才華橫溢,偶爾胡鬧一次,也無傷大雅。
他依然是獨一無二的太子人選。
只是瑤娘到底沒能如愿,只能做個良媛。
宋云階關起門來,給她一場盛大的典禮。
她穿著漂亮的嫁衣,笑著從我手里拿走庫房鑰匙。
宋云階說,以后,就由瑤娘管家了。
「你先養好身子,其余的都不必操心。」
「別去招惹瑤娘,踏踏實實地做你的太子妃,她不會為難你。」
我知道,他肯定也覺得我是個傻子,傻子怎麼能管家呢。
下人們背地里都說我笨。
可我只是頭疼,沒完沒了地疼,我什麼都不記得了,自然事事都要慢半拍。
他們什麼都不懂,他們只會笑話我。
11.
瑤娘掌家后,我就開始缺吃短穿。
那日我頭疼發作,讓人去廚房拿藥,半日后她回來,吊著兩只空蕩蕩的手。
她說,近日府里節省開支,我的藥吃完了,就沒再采買。
我抱著頭,疼得眉眼都有些猙獰。
我帶上兩個嬤嬤,拐彎就到了瑤娘院里。
每天都聽到她笑得花枝亂顫,正好,讓我瞧瞧,什麼事能讓她那麼高興。
瑤娘正在吃點心,就著好茶,愜意地直瞇眼睛。
看見我她有些心虛,隨后又換上一副得意洋洋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