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糾結的眼睛充滿痛色,在我無波無瀾的目光下,他還是覆上了付宛靜的手。
我驀地笑了,轉頭向自己的閣樓不徐不疾的離去。
身后江致的呼喊變得越來越模糊。
付宛靜說的不對,其實我一點也不堅強。
失去江致的這個晚上,我也軟弱的藏在黑暗里痛哭流涕,我也嘗到了挖心剖肝般的難受。
只是她的眼淚流在他眼前,我的眼淚只留給我自己。
再見了,江致。
天亮之后,只剩我一人踽踽獨行。
11
那個寒假,我給自己接了三份兼職。
我需要錢,更需要忙碌。
我拉黑了江致的號碼,住到了打工的咖啡店里。
現實的困境讓我無暇傷春悲秋。
嚴祀幾乎每天都來店里,還特意強調他就是愛喝這一家的咖啡。
更別提他還經常拉著我討論 B 大的研究生考試。
奇怪的是,店老板居然毫無意見,甚至恨不得親自按著我坐下。
假期尾聲,在送走最后一桌客人后,我走到嚴祀桌邊,遞給他一杯我自己做的咖啡。
嚴祀眼含期待的淺嘗了一口,冷清的臉瞬間變得猙獰。
「付宛嵐!」
我把頭埋在桌上,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這麼長時間里,我難得一次的開懷與松快。
嚴祀看著我怔忡了許久。
「付宛嵐,跟我走吧,我們一起考去 B 大,離開這座城市好嗎?」
他一貫不茍言笑的臉竟帶了些許緊張和拘謹。
我臉上的笑容漸漸斂起,孤獨了太久,已經很久沒有聽過「我們」這個詞了。
突然手癢,伸過去捏了捏他泛紅的耳垂。
「好」。
12
最后一學期,我豁出命的學,睜眼閉眼全是試題。
嚴祀拋給我的甜頭太誘人,我也開始心存妄念。
江致每次試圖靠近時,嚴祀都會像只護食的母雞把我拉的遠遠的。
不知道付宛靜說了什麼,江致看我的眼神由愧疚逐漸變得冰冷。
他甚至借著來找付宛靜的時候,偷偷進入我的閣樓。
他咬牙切齒的掐住我的脖子:「付宛嵐,你背叛我!」
我拼命掙扎,拍打著他的手。
他口里噴著酒氣,將我死死禁錮在墻角。
力量的懸殊讓我無力掙脫他的桎梏:「江致!放開我。」
他把頭埋進我的頸窩,「嵐嵐,離他遠一點,不然我不知道自己會做些什麼。」
感覺到脖頸處溫熱的觸碰,我的驚呼啞在嗓子里。
江致偏起頭眸色漸暗,我猛地推開他,崩潰的痛哭出聲。
「我恨你!江致我會恨死你的。」
他驟然無力的垂下雙手,「我更恨你,付宛嵐!我恨你讓我離不開你......不要跟我說什麼再無交集,等大學畢業后我就會帶你走,我們去國外結婚。」
我抽噎著并未出聲反駁,我不想刺激一個神志不清的酒鬼,這在江致看來卻好像是我的默認。
他勉力擠出笑容,臨走前輕柔的在我額頭落下一個吻。
這一刻我更加確定。
我必須離開,我必須擁有新的生活。
研究生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我飛一樣的沖出考場。
于人海茫茫中,我急急四顧。
手忽地被人從背后牽住。
一轉身,就對上嚴祀浸著笑意的眼睛。
我心慌的反握住他的手:「嚴祀,我擔心……」
嚴祀捏了捏我的手背。
「別擔心,會是好結果的,你會心想事成……我也是。」
13
我向來很討厭一句話:『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偏找苦命人』。
因為它總是會應驗。
在收到擬錄取的通知后,我還以為所有苦難都已經結束。
直到被告知因未及時寄送檔案,我最終被取消錄用資格。
我僵硬的矗立在原地,不會的,一定是哪里弄錯了。
我慌張的撥通了輔導員的電話,他卻告訴我是我母親親自拿走了檔案。
「母親?我哪有什麼母親!我媽死了八百年了!」
我崩潰的嘶吼著,縱使已無濟于事。
手機掉落在地上,砸的四零八碎。
我像個幽靈一樣走進主臥。
媽媽去世后,我也再也沒來過,里面的陳設已經千差萬別。
岑梅正坐在梳妝臺上拍著化妝水。
「為什麼拿走我的檔案?」
她斜眼瞥了我一眼,厭棄的皺了皺眉。
「下三濫的東西,不會叫人嗎?這種教養還想去 B 大?」
「我問你,為什麼拿走我的檔案?」
她抓起一個瓶子直接兜頭甩過來。
「煩死人了!我想拿就拿,翅膀硬了就想飛了,你還指望有個名牌學歷傍身,再去勾搭江家小公子嗎?
妄想!他是我女兒的!你給我老老實實留在付家,我讓你嫁給誰你就得嫁給誰。你這輩子怎麼過我說了算!」
瓶子沾著我的血滾落在地。
岑梅冷哼一聲。
在輕易毀掉我的前途后,她卻自始至終連個正眼都不屑給我。
這人世間的惡意啊,怎麼就能這麼讓人寒心徹骨。
我摸了摸額頭的血。
真刺眼。
既然我沒有機會走入光明。
那就一起墜入黑暗吧……
14
嚴祀走出來時,我正安靜的等在他家院門外。
甫一看見我,他那股淡漠的疏離感瞬間消融,亮晶晶的眼睛里掩飾不住的驚喜。
三步并做兩步跑到我面前。
「你怎麼來了?你拿到通知書了嗎?等了多久?怎麼沒提前給我打電話,我好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