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上午,江致都魂不守舍的坐在圖書館。
我想,也許是時候做出一個了斷。
女子三千米的準備聲在喇叭中響起,我起身去了廁所。
再回來時,江致的座位上已空空如也。
雖然早有預感,但心口還是堵的悶疼。
付宛靜并不是一個喜歡運動的人,她能去跑三千米,我都有點佩服,即便只是為了江致。
我緩步向操場走去,紛雜的加油聲、吶喊聲此起彼伏。
不知道是第幾圈了,付宛靜的臉已經慘白如紙,她微張著嘴喘息,整個身體搖搖欲墜。
江致捏著拳頭,雙眼死死盯著跑道,就連我走到他身后也毫無察覺。
在踏過終點的那一刻,付宛靜默契從人群中對視上江致的眼睛。
她滿足的笑了。
下一秒身子癱軟的向地面栽倒過去。
江致撲過去接住她,我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
江致臉色晦暗的橫抱起她,圍觀的眾人自覺散開一條通道。
我攔在江致面前,一字一頓,
「不要去。」
江致英俊的眉眼冰冷如霜:「別胡鬧,快讓開!」
我梗著脖子,緊咬牙關,怕自己一出聲就會漾出哭腔。
今天,我要江致的一個選擇,一個偏愛。
只要他站到我這邊,我寧愿親自背著仇人去醫務室。
江致再無耐心,他用力撞開我的手,抱著付宛靜大踏步離去。
一股寒意從我的心頭竄起,潮水般的失望涌向我的口鼻,令我窒息。
周圍傳來鄙夷的討論聲:
「平時不聲不響的,真沒看出來居然是這麼惡毒的人啊,好可怕。」
我被團團圍住,仿佛一個罪大惡極之人被公然示眾。
竭力忍住快要噴涌而出的淚意,媽媽死后,我從不在外人面前落淚。
我反復跟自己說。
沒關系,不過是回到孤身一人的處境而已。
又不是沒試過。
沒關系的,付宛嵐。
指甲快要掐破掌心之際,一只溫暖的手掌突然包裹住我。
踩著四周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嚴祀沉默著將我從人群中拉走。
9
他頭也不回的牽著我一直往前。
直到我實在走不動了。
我拽住他的手,氣喘吁吁的停在原地。
極度疲憊之下,傷心都被拋在了腦后。
我晃了晃兩人交握的手:「我們到底要去哪里?」
嚴祀像燙到一樣松開我,清朗的面龐后知后覺的染上紅暈。
「你想去哪兒我就陪你去哪兒。」
我冷笑道:「你是在可憐我嗎?」
嚴祀雙眸微抬,漆黑的瞳孔中映照著那個倔強的我。
「你需要我可憐你嗎?」
我自嘲般的搖了搖頭。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你也看到我是什麼樣的人了,如果你不想也被其他人孤立,就識相的離我遠點。」
嚴祀斂起神色,執拗的凝視著我。
「可惜我從來都不知道什麼叫識相,我不像你的江致,是個正義使者。我自私又涼薄,我的心軟只會留給一個人,我不管她是『惡毒』還是『善良』,我只站在她那一邊。」
我的心被怦然一擊。
我一直渴望從江致那里要的答案,卻在另一個人這里得到了,這算不算是一種慰藉。
許是我沉默的時間有點久,嚴祀的神色愈發焦灼。
「付宛嵐,你還聽不懂嗎?我是站在你這邊的,我早就……」
「嚴祀!」
我匆忙避開他灼灼的目光:「我累了,很想回家了。
」
失落從嚴祀臉上一閃而過,瞬間他又恢復了那副清雋溫和的模樣。
「我送你回家。」
我跟嚴祀一路默然無語,倒也不覺得尷尬。
分別時,我輕聲道:「謝謝。」
嚴祀沒有應聲,沖我安撫的擺擺手,轉身離去。
我望著他漸行漸遠,路燈下影影幢幢,直至徹底融入黑暗。
10
路過付宛靜房間時,江致剛好開門出來。
一時只剩相顧無言。
「嵐嵐……」江致滿臉踟躕。
我面無表情的回望著他。
「我以為你今天已經很明確的做出了選擇。」
江致不解的鎖起眉頭:「嵐嵐,你一定要這麼極端嗎?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你非要逼我二選一,小靜能決定自己的身份嗎?你為什麼要揪著她不放!」
「江致,不要再跟我講這些高尚的大道理,我要的就是沒有緣由的偏愛,我的底線在一開始就跟你和盤托出。
即使知道,你也還是要向她走過去,先做出選擇的那個人是你,是你讓我們從今往后再無任何交集的可能。」
「嵐嵐!你為什麼非……」
「再無交集的意思是。」我提高聲音。
「你對我而言就和路邊的陌生人毫無區別,喜悅傷心不會再互相分享,大事小事不會再彼此參與,我甚至不會再多看你一眼,你已經從我的人生中謝幕了,江致。」
江致的眼中出現惶恐,他不安的想要拉住我的手。
「不要,嵐嵐,我……」
我平靜的看著他,后退一步。
付宛靜不知何時出現在江致身后。
察覺出江致的取舍兩難,她一咬牙直接撲上去抱住江致的腰。
「江致哥哥!」
「求求你,不要丟下我,我愿意替爸爸媽媽向姐姐贖罪,只求你別不要我,我不像姐姐那麼堅強,沒有你我比死還難受,求求你好不好……」
我想,沒有人能拒絕這樣一位柔弱少女的乞求,尤其是善良的江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