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無表情地撐著身子,毫無情緒,也沒有照做。
李嬤嬤擔憂地看了看怒火攻心的世子,又心疼不已地望了我一眼,然后松開我走到世子面前跪了下來。
「都是奴婢得不對,世子要怪就怪奴婢吧。」
世子不僅不領情,還惱怒地一腳踹在李嬤嬤身上,狠狠地踩著她的臉。
「一個奴婢,憑你也配領我的罰?」
李嬤嬤不曾求饒,不曾掙扎,嘴里喊著:「世子所言極是,世子所言極是!」
她的附和讓世子冷笑了一下。
「把這個礙事的奴婢扔出去,休要再出現在本世子面前!」他不屑地揮了揮手。
四五個侍衛領命一聲,齊刷刷地把李嬤嬤挾持走。
但李嬤嬤還是不停地哭著為我求饒,世子聽煩了,便讓他的侍衛開始打李嬤嬤,只需一掌,李嬤嬤便暈了過去。
「住手!」我的眼不受控制地開始灼熱,我冷冷的睨向他,「敢問世子,你有什麼資格讓我同你致歉?」
他不可思議的表情似乎是認為我的話十分荒謬,隨后便笑了幾聲。
「書將軍,你這女兒當真直言不諱啊!」世子邪笑著拍了拍臉色緊張到發白的爹爹,然后指著我,「本世子今日便要你磕頭謝罪!」
他一揮袖子,王府的侍衛將我按在地上。
我咬緊了牙關,頭不肯低下去半分。
「書疑!」
爹爹喊了我一聲。
抬眸望去,我瞧見他隱忍的眼底多了幾分我看不明的情緒…
藺欣見狀突然跪在地上:「世子,妹妹那晚是沖動了,可她畢竟是女兒家,世子可否高抬貴手?」
看,她還是那麼擅長潑臟水。
我憎恨地凝視著她,目不轉睛,看得她眼神躲閃我也不曾移開目光。
人的視線若是可以通過皮囊看到心就好了。
可若真如此,她漆黑的心臟會不會臟到我的眼呢?
不等我多想,一道寒光在我眼前掠過,世子拿著鑲寶石的匕首指著我。
「你要是不肯磕頭謝罪,我便取你一只眼睛,讓你知道何為以牙還牙!」
「不,世子手下留情!」
爹爹面色白了下去,連忙要阻止,結果被侍衛按住。
匕首的刀尖泛著森寒的光,世子兇神惡煞地瞪著我。
所有人都在等我服軟。
那我,偏不。
「那便取吧。」我面不改色,「我沒錯。」
世子愣了一下,怒吼一聲,握著匕首迅速地朝我的眼睛刺來。
眼前一道血色,我的眼睛沒有受傷,受傷的是一個人的手…
我怔怔地抬起頭,看見空手緊緊握住匕首的人是書瀾。
7
「到此為止吧。」
書瀾擋在我身前,這是他第一次擋在我面前。
世子反手狠狠抽出匕首,氣得臉紅脖子粗,用力指著自己的臉。
「我臉上的傷就這麼平白無故被你妹妹刺傷?此事說出去我言生還有何臉面?書瀾,你是想我稟報皇叔你妹妹的所作所為嗎?」
皇帝,是他的親叔叔。
我跪在地上,認真地望著書瀾,把他復雜的眼神盡收眼底。
他在權衡利弊,糾結、苦惱的情緒不少,但還有一味不忍不知從何而來。
「世子一定要如此嗎?」
「若是她給我磕三個響頭,我姑且再考慮考慮。」
我冷笑了一聲,挺直了腰:「做夢。」
書瀾不禁看了我一眼:「你…」
「夠了!」世子打斷了書瀾要說的話,猖獗道,「我今日定要書疑的一只眼睛,必須是她的眼睛!否則,就別怪我不念和將軍府的情意!」
爹爹無能為力地往后一癱,藺欣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書疑…」爹爹念著我的名字,好似在祈求。
整個將軍府從未如此死寂,靜到一丁點動靜都不曾有。
書瀾的嘴唇在顫抖,手上的傷口不淺,血順著他的手指一滴一滴落在我面前,血腥味是那麼熟悉。
「世子,她…」
「我說了,要她的一只眼睛!」
世子壓根不想聽書瀾說什麼。
看著世子決絕的樣子,書瀾沉默了很久。
等他再轉身時,他眼里瀲滟著我這十幾年從未見過的,那是…
疼嗎?
他的聲音里有不易察覺的哽咽。
「…我親自來。」
那一瞬,有什麼東西從我心里被徹底絞碎了,我自嘲著低下頭。
書疑,你真是自作多情。
他怎麼會疼你?
只見書瀾用那只染血的手從世子手里接過匕首,緊繃著臉看向我。
我望著在他手里的匕首,癡癡地笑了幾聲。
這才是書瀾。
「瀾兒!」
爹爹在阻止他。
藺欣適時也跪在了世子面前:「求您大人大量放過她吧。」
想也知道,世子視而不見。
書瀾雙眸如潭深不見底,他握著匕首的指尖用力到泛著青色,手上的血染在我的衣裙上。
「你究竟認不認錯?」
視線被水霧弄得模糊不清,我聽到了自己堅定的聲音。
「我沒有錯,世子沒有醉,他那晚清清楚楚地念著我的名字!」
世子眼神微妙的變了變,與藺欣對視了一眼。
但他仍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指著我威脅道:「還想栽贓我?我定要皇叔好好地治一治…」
他一句話未曾說完,我的眼睛便是一陣滾燙。
原本模糊的視線突然被暗紅覆蓋…
我聽到了藺欣恐懼地尖叫,和仆人們被驚嚇到地亂喊。
嗓子里發出的不受我控制得撕心裂肺的悲鳴,我捂著臉倒在了地上,我打翻了很多東西,臉上、身上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