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平淡的點了點頭。
父親似是意外地看了我一眼,臉上的情緒是說不明的異樣。
「你…不曾有異議?」
我抬頭與他對視,留給他的只有漠然。
隨后我又看了看他身邊笑容恬淡的藺欣,她站在那,像極了爹爹的親生女兒。
「不曾。」
3
「將軍竟然也同意了?」
「誰知道老爺和將軍怎麼想得?該說不說的,那藺欣終究是外人啊。」
「哎,還不是怪咱們當家夫人走得早,大小姐又無用!」
路過花苑便可以聽見這群奴婢們的談話。
若真要論起外人,我覺得我比藺欣更像一個外人。
至少在爹爹和書瀾的眼里,我是最多余的存在了。
沒過幾天,爹爹身邊的婢女突然找到了我,她面無表情地站在院門口,像個沒有情緒的傀儡。
「大小姐,老爺讓您過去。」
我垂眸思索片刻,才緩緩起身跟她同去。
爹爹在書齋等著我,左邊坐著書瀾,右邊坐著藺欣。
我仔細觀察了,發現藺欣方才哭過。
她纖長的羽睫潤濕成一簇一簇的,眼尾紅紅的,鼻尖也泛著緋色,手上的帕子染著水漬,楚楚可憐。
書瀾則是陰沉著一張臉,平添幾分兇相。
雖是兇相,但他并不難看,他可是名滿京城的大將軍,戰功赫赫、文韜武略、其容貌更是和當今的探花郎旗鼓相當,數不清的閨門姑娘都傾慕于他。
我記得就連藺欣曾經也愛慕書瀾,后來不知為何,她沒有后話了。
「知道今日我為何來找你嗎?」爹爹不茍言笑地問我,語氣聽起來不大好。
我默不作聲,淡漠地望著他。
「讓藺欣打理將軍府是暫時的,你從小與人相處便不知何為圓滑,家里事務你根本不熟悉,即便是交給你,你也管不了。
」他皺著白眉,敲著桌子,「何況你都說了沒有異議,為何轉身又要欺負她?以往你嫉妒心強,愛和她爭來爭去爹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忽視,如今你怎得變本加厲了?」
我毫無情緒地看向了啜泣抹淚的藺欣。
爹爹直接一掌拍在桌上,對我怒目圓睜,指著我的鼻子譴責!
「你別看她,她本就怕你,她從小便因自己不是書家的血脈而讓著你,被你欺凌也不敢吭聲,她生怕書家不要她了!也正是因為她柔弱,才給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機會!」
藺欣淚眼汪汪地看了我一眼,又看向爹爹,哽咽地勸阻:「是府里的仆人嚼口舌是非,不是妹妹,父親莫要錯怪了妹妹。」
我站直了腰:「是誰,誰自己心知肚明。」
當即,藺欣臉色一變,轉瞬又恢復可憐的模樣。
認定了是我的爹爹在看見我不肯承認的樣子后氣得摔了手中杯盞便奪門而出。
藺欣倒是乖,無聲地上前收拾地上的碎片。
見狀,書瀾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接著對我冷漠地開口道:「若無主子撐腰,仆人會亂說嗎?」
我愣了一下,抿緊唇。
無所謂,我不在乎。
反正已經不是一次兩次這樣了,沒人會信我。
然后他將藺欣從地上緩緩扶起,對我失望透頂道:「書疑,如果你心里不舒服,你可以找爹,或者找我,而不是使手段把藺欣逼走。」
逼走藺欣?
看來在他們眼里,我這個將死之人頗有本事。
「書瀾,在這個府里,我有能力教唆下人欺壓藺欣嗎?」
沉重的無力感正一點一點地侵蝕著我。
「證據確鑿,你為何死不承認?」
他憎惡的眼神愈發濃烈。
藺欣也站在旁邊,眼尾帶著暗意,不哭也不笑。
我苦澀地扯了扯干澀的嘴唇,仰著臉與憤怒至極的書瀾對視:「好啊,等我死了,我就承認。」
4
「十三、十四、十五……」
板子一下一下地打在我身上,我趴在長凳上咬緊了下唇。
疼,但我絕對不會求饒半分。
書瀾坐在屋檐下,面色陰沉地俯視著我。
「別打了!」藺欣跪在他身邊,扯著他的袖子哭得梨花帶雨,「都是我不好,我不該管理將軍府的,大哥不要再責罰她了,都是我的錯,我早離開將軍府就沒有此事了。」
我嘴里含著血,聽著她一句一句的『求情』。
身后被板子打得越來越痛,最后直接麻木了,除了可以看見長凳下一攤血以外,旁的感覺對我來說已然模糊。
我咬住了手袖,不肯哼一聲,忍得大汗淋漓。
忽然眼前一道陰影,原是書瀾走到我面前了。
「說不說實話?」他的臉藏在逆光的陰暗里,聲音低沉,手背的青筋尤為明顯,「書疑。」
一滴汗水從我臉頰落下,我強壓著疼看向屋檐下正盯著我的藺欣,她一雙水靈的杏眸里毫無淚水,平淡又無辜。
于是,我倔強地不肯吭聲。
書瀾粗重的呼吸從我頭頂傳來,他被我徹底激怒,一把奪過旁邊下人手中的長板,親自責罰。
他是武將,在沙場上殺伐慣了,下手自然比下人重多了。
「為什麼撒謊,你為什麼要撒謊,娘從來不是一個撒謊的人!」
「你繼承了她的血脈,為什麼哪哪都不如她!」
「為什麼娘要把你生下來!」
「……」
他那天還說了什麼,我沒有聽到,因為到后面我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