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敢住在近郊的獨棟別墅里,方圓幾公里內她只有一個鄰居。
但是她從來沒有見過這位鄰居。
她知道旁邊的別墅有人住,是因為那人每天晚上都會出門,汽車啟動的轟鳴聲總是在深夜響起。
剛搬來的時候因為好奇心作祟,她試過蹲在窗邊,候了大半夜。
卻也只能看到那輛路過她家門口的汽車是全黑色的,連帶著車窗都貼上了防窺膜。
她只能從駕駛員的身型上判斷,對方是一個成年男性。
偷窺幾次之后無果,李敢放棄了掙扎。
繼續過著自己等死的人生。
去年,她好不容易從醫學院畢業,還拿到了榮譽畢業生的稱號,卻很戲劇化的暈倒在了演講臺上。
學業緊張,她熬出了一身病。
普通的胃潰瘍變成了胃癌晚期,癌細胞已經擴散到淋巴。
醫生的診斷無異于給她宣布死刑,醫者不能自醫,多可笑。
李敢摸了摸自己的頭頂,她不要再繼續做化療了,她要漂漂亮亮的死去。
就是這最后的三個月,可能會有點無聊,她想了想,要不要去騷擾那位鄰居呢?
畢竟,他是她無趣的生活里,最感興趣的了。
1
家政阿姨每天都會過來,做完家務便離開,李敢從不讓她留宿。
雖然諾大的別墅里只有李敢一個,但是她不會覺得寂寞。
甚至有點享受這時光。
連日的大雨停了,她躺在花園里的沙灘椅上,墨鏡很好的阻擋了烈日的光線。
全世界都安靜得仿佛只剩下她自己。
唔,其實也不是,她還有一個鄰居。
這位鄰居就連窗戶都貼上了黑色窗紙,真是個怪人。
2
趁著今日天色大好,擇日不如撞日。
李敢到廚房拿了阿姨做的曲奇餅,便走到隔壁,按下門鈴。
「叮——」
刺耳的門鈴聲響起,劃破了寂靜。
三秒、十秒、半分鐘。
屋內沒有任何反應。
她按了幾回門鈴,最后失望地打道回府。
離開前,她把曲奇留在了鐵柵門后面的地上。
看起來不太禮貌,但是誰管呢,畢竟她都快死了。
3
第二天,那盒曲奇原封不動地出現在了她家門口。
李敢的求知欲被完全釋放。
她雷打不動地在上午十點給鄰居送東西。
按鈴、放東西、走人。
一套流程走下來無比順暢。
終于到第十天,門鈴邊上的對講機有了回應。
信號燈閃爍,對講機正在營業,卻沒有任何聲音發出來。
反應過來的李敢小心翼翼地說:「你好,我住在隔壁的,我叫李敢,我來給你送……」
話未說完,對講機直接切斷,再無響應。
李敢看著屏幕上自己滿臉的不可置信。
她笑了笑,害,她的勁上來了。
沒人能打敗她,除了癌癥。
她偏要看看,拽得跟個二五八萬似的,他是哪位?
4
李敢人如其名,除了敢,她還倔。
家政阿姨準時到了她家,還帶來了一個手持喇叭。
這是昨天晚上她讓阿姨幫忙帶來的。
阿姨還特地幫她多拿了兩塊備用電池,很貼心。
十點整。
李敢拿著喇叭,操作了幾下便放到了鄰居家的欄桿前。
喇叭里有一段她早就錄好的錄音:「你好,我住在隔壁的,我叫李敢,我來給你送零嘴。你好,我住隔壁的……」
是昨天她沒有說完的話。
就這麼一句話一直在重復播放。
樹上的鳥兒、地上的走獸都被驚動了,叢林間發出了摩擦的聲音。
有翅膀的在往天上飛,沒翅膀的在地面移動。
見她的聲音仿佛覆蓋住了整座山頭,李敢滿意地點了點頭。
回到了自家的躺椅上,悠哉悠哉地曬太陽。
她承認這樣不太有公德心,但是這整座山就只有他們兩戶人,誰管呢?
5
日子就這麼過著,李敢一潭死水的生活仿佛因為這個每日的喇叭而有了一絲生氣。
又是一個十日。
按照慣例,她把喇叭在門口放下。
這時,尖銳鋒利的鐵柵門突然朝兩側移動。
露出了敞開的別墅大門。
她就這麼遠遠地看過去,里面一片漆黑,像是深淵在向她招手。
李敢看過不少的新聞,她知道自己這種最容易被壞人盯上。
而且這位鄰居具有潛逃犯的一般特性:荒郊野外,獨居,晚上行動,不見人。
不過無所謂了,反正她都快要死了。
看著大門,她的心里甚至涌上了一絲期待。
這種感覺有點陌生。
自從確診之后,她好像就沒有對任何事物或人有過期待。
現在于她而言,已經是茍活。
萬一真的被她猜中了,而且她也真的掛了,明天阿姨來了之后就會知道,聰明的阿姨會報警。
反正,她也不會白死。
李敢關掉喇叭,往里面走,當然另一邊的手上還拿著必不可少的道具。
今天的零嘴是紅絲絨蛋糕。
6
鄰居別墅的布局跟她家一樣。
大門在她走進去之后自動關上,唯一的光源被隔絕。
現在伸手不見五指。
而且因為太久不見天日,里面有點陰冷。
她出來的時候沒有帶手機,只能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她等……
等鄰居給她開個燈……
一分鐘,五分鐘,時間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