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最后,我絕望地閉上了眼……
我的好兄長啊,上輩子既是你送我最后一程,那這一世,我自然也該有所回報的。
14.
周堯回來的第二日,便與母親合計,再為我定一門親事。
他軍中有一位五品武將,妻子亡故,正待續弦。
「皇家退親一事鬧得沸沸揚揚,還連累了你妹妹,如今你年歲也不小了,不適合再待在府里了。」他站在我的屋子門口,容色嚴肅地勸我。
我請他進屋坐下,悠悠地沏了一盞茶。
「大哥的眼光,靜姀自然是信得過的,只是不知,這樣好的親事為何不說與妹妹?」
他面色一沉:「你同婉婉如何能一樣!
「你自幼流落在外,名聲本就不好聽,而今又出了那樣的事,能有人娶你便不錯了,莫要不識好歹!」
這一番訓誡高高在上,占盡道理,一如前世的冷宮里。
我恭敬地為他添茶,眉眼低垂而溫順:「既是母親與大哥做主,定然是為我好的,靜姀沒有異議。
「只是我回府時日尚短,可否待過了年關再行議親?也好在年前隨母親去一次承安寺,為府上祈福,盡些孝道。」
他見我答應,容色緩和下來,思索了片刻,道:「也罷,那你就好生待嫁吧。」
「謝大哥體恤。」
臨走前,我拿出一盒線香。
「聽聞大哥在戰場上受了傷,夜里疼痛難以入眠,這香是藥草調制,有寧神之效。」
他隨手接過:「你有心了。」
兩日后,周玉婉突然不見了。
府中出去的護衛將京城尋遍了也不見人影,眼看便要天黑,又不能報官。
直到酉時,她的貼身丫鬟負著傷回來了,帶來了一紙書信。
想要救回周玉婉,便要周堯單獨攜我去京郊以南五十里換人。
母親捂著胸口痛哭:「婉兒,我苦命的孩子!」
她走過來拉著我的手,急切道:「靜姀,你妹妹久在深閨,斷不會得罪這些個江湖人士,那伙賊人要尋的是你,她是因你才遭這罪的,你就去救她一次吧……」
雖然早已不抱任何希望,但此刻望著她這般模樣,我還是覺著荒唐。
「母親可有想過,此一去,我會如何?」
「你大哥會護你周全的,你不過是去露個面,當母親求你了……」她彎著身子,哭得傷心不已。
周堯也開口了:「靜姀,母親說得對,救人要緊,有大哥在,不會讓你有事。」
我閉目嘆息。
前世的自己到底是怎樣愚蠢,才會一腔赤誠對待這群豺狼虎豹。
……
15.
周玉婉被綁在廢棄的草廬里。
為免打草驚蛇,隨行的護衛都沒跟上來,唯有我與周堯走了進去。
「人已經帶來了,足下究竟是哪路英雄,可否放了舍妹?」
無人應聲。
周堯小心翼翼地往前走,里頭漆黑一片。
他的目光聚在前頭,卻在下一刻,被利刃刺進脊背。
「誰?」他驚痛不已,單膝跪在了地上。
我點燃了火折子,幽暗的火光照得面容仿若鬼魅:「是我啊,大哥。」
他驚愕:「是你?這一切,都是你自導自演?」
我勾唇:「過獎了」
綁了周玉婉的,是東宮暗衛。
我只是順水推舟,送寧元嘉一個人情罷了。
「你……」他掙扎著想要起來,卻渾身無力,連連跌倒。
不枉我送的線香里,加了足足的軟筋散。
我自屋子里取出事先準備好的筆墨和折子奏折:
「只要大哥上書請辭,交出虎符,另舉薦忠勇侯接任主將,今日,大哥與妹妹都會平安無事。
」
忠勇侯原先太子的遺臣,不站安王與平王任一派。
周堯哼笑:「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沙場戎馬九死一生我都過來了,你以為你能威脅得了我?」
「我知大哥素來忠心,只是不知忠的是哪個君?如果陛下知道大哥在軍中與安王勾兌,結黨營私,排除異己,又會如何?」
火焰竄動,照亮了厚厚的一沓書信,皆是他的筆跡。
他滿目不可置信:「你怎會知道?不可能……」
我輕笑:「是急流勇退自行請辭,還是留待大理寺清查,大哥可要好生掂量。」
「哦,中間還有妹妹的一條命。」
……
半夜回到周府時,我身上帶了傷,周堯與周玉婉皆昏迷不醒。
大夫瞧過之后,說周玉婉只是受了驚嚇暈厥過去,無甚大礙。而周堯卻傷及肺腑,情況難明。
年關將至,兄長仍在昏迷,而殷麗娘的小腹已經微微隆起。
府中傳言,這一胎極有可能是個男孩。
有人終于坐不住了。
臘月初,母親帶著府中女眷同往承安寺齋戒祈福。
夜闌更深,風聲凜冽。
殷麗娘的禪房里突然冒出一聲驚呼。
隨行的周家仆婦,還有寺中的師太都趕了過去。
床幃間,一男一女擁在一起,底下衣衫凌亂了一地。
住持師太大驚:「佛門清凈地,而等豈敢如此放肆?」
母親手底下的于嬤嬤率先上前一步:「殷姨娘怎能這般不知廉恥?」
「嬤嬤何以斷定,里頭的人一定是我?」話聲柔美,但見殷麗娘托著小腹,施施然從外頭進來。
于嬤嬤神色大變:「你怎會在這里,那里頭的……」
「夫人!」
于嬤嬤驚呼。
帷幔掀開一角,里頭滿面潮紅衣衫不整的婦人,正是母親。
榻上滾下來一個男人,抱著衣物想要逃跑,仆婦們瞧著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