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會的。」
…………
回府后,我意外地看見蕭序等在府門口。
這一幕不禁讓我想起一年以前,我也是站在同一個地方等著他,讓他陪我去放孔明燈。
我學著他曾經說話的模樣,佯裝平靜地道:「夫君等候于此可是有何事?」
「夫人這些日子總往外跑,還不許我們跟著,到底是去做什麼了?」
我好笑地挑了挑眉,揚著下巴與他開玩笑:「夫君莫不是擔心我在外頭找野男人了吧?」
他負手背過身去,疾步往里走,不讓我看他的表情,「才沒有。」
我小跑著跟在他身后,笑著哄他:「哎呀,夫君大可放心,阿婉心中只你一人,絕無二心……」
空中群鳥飛過,翅膀扇動的聲音蓋住了蕭序對我的回應。
12
隔天一早,小曲兒給我端來一碗紅棗銀耳羹。
說是看我這幾日臉色不太好,特意趁早去廚房給我熬的,讓我趕緊喝了。
我心里暖暖的,「好好好,謝謝我的小曲兒。」
我自然地接過,剛喝了兩口余光就發現小曲兒神情似乎不太對勁。
「小曲兒,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叫個大夫來給你瞧瞧?」
她忽地「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夫人,奴婢對不起您,真的對不起,但我也是沒辦法……」
我正當不解,胸腔突然一股熱流往上涌出,隨后猛地吐出大口鮮血,頃刻染紅了我淡黃的襖裙。
我難以置信地盯著小曲兒。
她還在聲淚俱下地說著「對不起」。
而我只想知道:「為什麼?」
我自問待她不薄,我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出手害我。
「我知道,您不是真的夫人,您來自另一個世界。而真正的夫人,去了您的世界。
」
是啊,我早該想到的。
連沈歲都能發現我的性格變了,作為身邊人的小曲兒又怎麼可能發現不了呢。
「夫人說,只有將您留在這個世界替她死去,她才能在您的世界好好地活下去。」
小曲兒現在都仍記得榮婉當時跟她提起自己夢里夢見的另一個世界的樣子,眼里是從未有過的光亮。
她說那個世界人人平等,女子有絕對的自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無拘無束。
她說我們這個世界不過是作者虛構出來的架空世界,我們的命運都是作者一早決定好的。
可她不想認命。
小曲兒雖聽得云里霧里,但她清楚一點,那就是榮婉對她嘴里那個平等的世界充滿了向往。
她說:「小曲兒,你一定不忍心眼睜睜看著我在這里,在你面前死去的對吧?」
「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性格大變,不要驚慌,說明我已經去了我想去的地方。
在我身體里的已經是從那個地方來的人了,她叫萬婉。
我需要她代替我在一年后死去,如此,我才能永遠待在另一個世界,過我自己想要的人生。
所以她想要做什麼,你都要幫她。
只要她對這個世界還有留念,她就走不了了。
只要讓她待到我本該死去的那天死去,我和她的命運才算真正完成了交換。
小曲兒重重朝我磕了個頭,任由額上鮮血直流。
「夫人于我和家人都有救命之恩,她交代我的事情,我不得不做。萬婉小姐,若有來生,小曲兒定做牛做馬補償您。」
這一切,竟都在榮婉的掌控之中。
而我自認是上帝視角的旁觀者,到頭來居然從始至終都是局中人。
我想要說話,身體卻越來越虛弱,最終含恨閉上了眼。
再睜眼時,我的靈魂已經離開了軀殼。
我看著蕭序刺紅著雙眼吩咐李束等人將小曲兒用釘子封入棺材,活活讓她窒息而亡。
看著他抱著我已經冰涼的尸體痛哭尖叫,平日里隱忍克制慣了的人,第一次爆發出了那麼大的情緒。
天,好像塌了。
我好想抱抱他啊。
可是雙手伸出去,卻直接從他身體里穿了過去。
沈歲聽聞噩耗趕過來,同樣哭得昏天暗地。
她一聲聲問我:「阿婉,你怎麼能失約呢?不是說好一定會來參加我的婚禮的嗎?你這個騙子……」
「阿婉,你醒醒好不好?我求求你醒醒好不好?」
「阿婉,我是你的歲歲啊,你醒來看看我好不好……」
「阿婉……」
13
蕭序為了全我最后的名聲,對外宣稱我是因病去世。
他開始變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面上再難看到笑容,哪怕是禮節性的。
一下朝便鉆進馬車打道回府,連車簾都不敢再掀開。
皇帝見他這副模樣,想下旨為他重新賜婚。
他直接跪下,背脊挺得筆直道:「微臣這一生,只阿婉一個妻。還望陛下成全。」
皇帝見他執拗得很,也懶得再管他,索性隨他去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面上終于不再日復一日的冰涼。
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從我的死中走了出來。
只有我知道,他每日都會去我曾經住的屋子,手中緊握著我常戴在頭上的步搖金釵,坐在窗前看我曾看過的風景。
偶爾風大了,迷了眼,他總情不自禁地放聲痛哭。
14
轉眼沈歲與林紹安的婚期將至。
沈歲親自拿著請帖到太傅府,她說她是來請阿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