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歲揚了揚眉,「想必方才的孔明燈就是蕭夫人為太傅放的吧?蕭夫人好是浪漫。」
我看了眼蕭序,他原本略有喜色的雙眸已經黯淡了下去。
一定很難受吧,看著自己的心上人和別人并肩攜手。
到死對方才知道,曾有一個人愛她如生命。
我扯了扯蕭序衣袖,小聲道:「夫君,我們走吧。」
「好。」
與沈林二人告辭后,走出好長一段距離,蕭序終是沒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
沈歲不小心崴了腳,撒嬌讓林紹安背她,他寵溺地蹲下身讓她上來。
蕭序回頭時恰好看到他背起她開心地轉了一個圈,兩個有情人笑作了一團。
回府后蕭序讓我回房休息,自己照例去了書房。
我猶豫片刻,沒有踏入房間,而是轉身也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果不其然,過去就見他頹然地坐在書房門口。
雙目無神地看著前方,腳邊擺放著一堆未開封的酒瓶。
手里還拿著一瓶,時不時仰頭灌兩口。
我走上前在他身邊坐下,拿起旁邊一瓶未開封的酒,打開學著他的模樣喝了兩口。
辛辣刺激的酒味瞬間在我唇齒間到處亂竄,嗆得我立馬咳嗽起來。
蕭序奪走我手里的酒瓶,沾上酒氣的他不再是平常那副見了誰都溫和有禮的模樣,眉眼淡淡。
「喝不了就別喝。」
我不服氣地把酒搶回來,「誰說的,我可是千杯不醉。剛只是喝得太急了嗆到了而已。」
「來,干。」我朝他舉瓶。
他戲謔地笑了一下,抬手輕輕同我碰了碰。
寂靜的月色下,我們就這麼并肩坐著對飲,誰也沒有說話。
良久后我才聽他目視前方開了口:「榮婉,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
他不再疏離有禮地叫我夫人,而是叫起了我的名字。
我想,他是真的有些醉了,跟我說話的字數都變多了。
我忍不住問他:「那你覺得是以前的我更好,還是現在的我更好?」
他沉默不語。
就在我以為得不到答案腦袋昏昏沉沉倒在他肩膀上時,似夢似幻地聽見他說:「現在,很好。」
3
次日醒來時,外頭的天已然大亮。
小曲兒見我起來了,笑得格外燦爛。
「是有什麼好事嗎?」
小曲兒害羞地笑了笑,湊到我跟前道:「昨晚是太傅親自把您抱回來的,這可不就是天大的好事嘛。您不知道,太傅抱著您的時候可小心翼翼了,生怕動作太大就把您給弄醒了。」
「他知道您為了顯得更有誠意,熬了一天一夜親自寫孔明燈上的字,為此手都快抬不起來了后,還在您床邊給您揉了好久的手腕呢。」
還有這回事兒?
我揉揉泛疼的腦袋,倒下之后我就斷片了,后面的事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他還特地吩咐我給您準備了醒酒湯。」
小曲兒一邊把湯碗遞給我,一邊繼續感慨:「我看呀,太傅心里鐵定是有您的。您再努努力。」
她不知道,一個心里常年住著白月光的人,怎可能輕易再讓別人進駐心房呢。
但我不想讓她失望,也無法與她多說,只能道:「我盡力。」
4
蕭序這人吧,看著平易近人,誰都能跟他攀談兩句的樣子。
實則這種人內心最是封閉,極難有人能真正地親近得了。
尤其是他少時還吃盡了苦頭,見多了人間冷暖,心也就比旁人更加敏感戒備。
心外壘起的高高城墻是他對自己的保護。
但只要他不拒絕我的靠近,我就可以用我自己一點點去溫暖他。
第一次雨天他看見我撐傘等在宮外時,還會詫異。
后來日子久了,他也就習慣了。
日子久了,我也習慣了去宮外接他下朝,與他一起回家。
無論晴雨。
我們就像平常夫妻一般,步行往家走,任馬車在身后不遠不近地跟著。
偶有其他大臣瞧見了,打趣他堂堂太傅大人,下朝居然還要夫人來接,他都是一笑置之。
沿路看見乞兒,他總會買些熱包子送給他們。
不知怎麼地,京城逐漸就興起了一首傳唱度極高的童謠,歌唱蕭序的善舉。
傳到皇帝耳朵后,龍顏大悅,賞賜了他一堆的金銀珠寶。
他轉頭就與我道:「夫人,陛下賞了好些銀子,我們拿去幫助更需要的人好不好?」
我自然沒有意見:「都聽夫君的。」
蕭序當即吩咐人在城南的難民聚集地設立了一個布施鋪,食不果腹的人每日都可以去此處領取吃食。
偶爾得了閑,我也會和蕭序親自去施粥。
久而久之,大家也送了我一個「女菩薩」的美名。
我受之有愧,只能跟著蕭序行更多善舉。
5
蕭序是遭遺棄的孤兒,不知自己生辰何日何時,他因此從未過過生辰。
但他卻記得我的生辰。
在我生日這天,一早就吩咐廚房給我做了長壽面,煮了白煮蛋,盯著讓我都要吃完。
我敏銳地從他看向我的眼中捕捉到了一閃而過的落寞,心下有了一個想法。
待我吃完,滿意地打了個嗝。
蕭序忽然喚我道:「夫人。」
「嗯?」
他耳尖染上緋紅,從衣袖中拿出一支漂亮的步搖金釵遞到我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