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就是我的小學同學方釗。
方釗在我印象里是一個性格靦腆的男生,此時氣地滿臉通紅,可以看出他在罵街上完全不是我媽的對手,現在正出于下風。
看到我來了,方釗仿佛看見了救星。
「李青!這里!」
他猛地揮手示意。
我媽放開了方釗,雙手環胸,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
好像篤定了我一定會幫她擦屁股一樣。
突然,她看我的眼神,準確來說,是看我肚子的眼神變了。
我今天穿了一件緊身的羊毛衫,可以很好地勾勒孕肚的形狀
她猛地問出一句:「你肚子里的東西沒打掉?」
雖然這就是我需要她說出來的話,可真的聽見的時候還是覺得一股血往自己頭頂上涌。
都不用演,我的眼淚就直接掉了出來。
「你還想再喂我一碗藏紅花,讓我落胎是吧?」
她納悶地來了一句:「你怎麼知道的?」
她竟然直接認下了。
人群里「嘩——」地一聲炸開了鍋。
我媽好像有點少根筋,她完全沒意識到這樣的事讓別人知道,會引起什麼樣的軒然大波。
或者,像她這麼以自我為中心的人,完全不覺得就算她給自己女兒落胎的事被別人知道有什麼妨礙。
圍觀的人不乏相識多年的鄰居,還有遠遠近近的親戚。
當下就有人驚地合不攏嘴,問我:「青青,還有這種事?」
「給孕婦吃藏紅花?真不是個東西!缺大德了!」
我媽終于后知后覺地發現,現在不是該說這些話的時候,想要讓我住嘴。
我表姐卻義憤填膺地狠狠推了她一把。
表姐的眼里是滿滿的震驚:「四姨,你鬼附身了你?為什麼落青青的胎?」
我流著淚向周圍的人訴說了那天早上我是如何如何提早到娘家,又如何如何聽見我媽和嫂子的對話,事后又是如何如何的崩潰絕望,因為怕她們再對我下手,只能欺騙他們說孩子有問題要打掉。
我說地聲淚俱下,表姐的眼睛都聽紅了,在場的不少人都三觀震碎。
我媽猶嫌火燒地不夠大,火上澆油地說:「你是我肚子里爬出來,我生你養你,打你一個胎怎麼了?」
我氣地發抖,曾帆怕我出事,趕緊攬住了我。
他的雙手緊捏成拳,身體同樣因為憤怒而震顫,我想要不是這人是我媽,曾帆的拳頭已經落到她的臉上去了。
人群里有不少人掏出手機在拍照錄像。
我當著所有人的面說:「請大家給我做個見證,我李青從此以后無父無母,無兄無嫂,要是還有什麼不要臉的人打著我的名義去做惡心人的事,大家一定不要相信,這個鍋我不背!」
當即就有人附和:「青青,你放心,這麼多年了我們也知道你家是個什麼情況,嬸子支持你跟這家子吸血鬼斷絕關系,要是有人敢找你麻煩,你嬸子我第一個跟她不客氣!」
「沒錯,青青,你別怕,養好身體,放心生孩子。」
……
一句句樸實的關懷直接讓我紅了眼眶。
而我媽,不,葛老婆子,她被人隔在了人群外,無法接近我。
我朝人群長長鞠了一躬,無聲感謝。
看著發愣的方釗,我拍拍他的肩:「現在咱們去解決你的事。」
曾帆雇了幾個勞力,把葛老太一家的東西全部搬出了地下室,卸在了垃圾堆旁邊。
社區的工作人員來了一趟,了解了情況之后,考慮到人道主義精神,為他們一家提供了一個即將拆遷的棚戶屋,但限令他們要在一個月內搬走。
就是在這個棚戶屋里,李莊招惹了附近的一伙小流氓,意外戳瞎了其中一人的一只眼,之后,據說李莊逃走了,可到底是逃了還是被人殺了,誰也說不準。
孫子不見了之后,葛老婆子越發喜歡凌虐兒媳婦,據說扇耳光、用針戳都是輕的,她甚至連自己用過的痰盂都能直接扣在對方頭上。
一直被凌虐的蔣芬,不知什麼時候偷偷藏了一把刀,拼著最后一口氣,把她的婆婆葛老婆子給親手砍死了。
表姐在電話里跟我說起這些的時候,我已經回了老公的老家養胎,老公也向公司請了一個長假,專心陪我。
再聽見那些人的消息,我的心里毫無波瀾。
人的一生很短,何必為過往而糾結?
走好當下的每一步,未來才有更多的美好。
屋外,雨聲淅淅瀝瀝,屋內,曾帆為我端來一杯牛奶。
我摸著小腹感慨:「真好奇呀,到底是小男孩,還是小女孩。」
曾帆笑了:「只要是個好孩子,都好。」
那就在以后的歲月里好好地教養孩子吧。
憑時間贏來的東西,時間會為之做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