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是我的電話,連曾帆的電話都響個不停。
我的手機顯示我媽來電,他的手機上,則顯示著一個陌生號碼。
洶涌的鈴聲好像預示著有什麼嚴重的事發生了。
我們坐起來,對視了一眼,他接通了那通陌生電話。
「喂,哪里?」
「曾帆先生是嗎?這里是慶安路的百味火鍋店!你家里有人受了重傷了,現在 120 正在趕過來,你趕緊過來一趟吧!」
「怎麼回事,你說清楚一點。」
「嘟嘟嘟——」
對方那邊不知道是因為現場太亂了,還是什麼原因,電話突兀地就被掛斷了。
見狀,我又接起我媽的電話,按了免提。
「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以剛才的對話來判斷,那頭絕對出事了,出的事還不小。
只是不知道,受重傷的到底是誰。
6
我媽直到老半天后才反應過來電話被人接通了。
她哭天搶地的喊:「你嫂子燙傷了,全身被滾燙的火鍋湯給淋了一個遍,老天爺啊,活不成了,活不成了。」
她那聲音太過尖利,話里的內容太過可怖,我聽地一抖。
火鍋店離我家不遠。
等我趕到的時候,剛巧碰到醫生抬著擔架上車。
我掃了一眼擔架上面目全非,整張臉布滿密密麻麻的、亮黃亮黃的燎泡的人。
只能通過她頭發的顏色和衣著,判斷出這沒了人樣的人,是我嫂子。
那場景太恐怖了。
紅亮的牛油順著她的脖頸一路燙到了衣服深處,一張臉上沒有一塊好皮,若非她還在絲絲喘息,我甚至以為那是一具腐爛的尸體。
「滴~杜~滴~杜」
救護車的聲音浸透了空間。
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幾個人都還沒能從那驚魂的一幕中反應過來。
直到嫂子被送進了手術室。
我終于后知后覺地問:「事情怎麼發生的?」
沒有人回答我。
我的眼神掃向我媽,只見她癱坐在地上捂著臉,嘴里斷斷續續地發出「哎喲哎喲」的呻吟聲,看來是嚇地不輕。
以我對她的了解,如果罪魁禍首另有其人,她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不讓人賠地傾家蕩產別想抽身。
以她的行為來看,導致這一切的不可能是別人。
我看向李莊,幾乎肯定地說:「你媽被燙傷,是你干的吧。」
李莊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矢口否認:「關我什麼事!別想賴到我頭上!」
他的表現讓我覺得腳底發寒。
從他媽媽被抬上救護車到現在,他沒有流露出絲毫的關切,更沒有任何的愧疚,眼底只有怕被糾責的焦慮和想要脫身的狡詐。
這樣的孩子,已經徹底從根子上敗壞了。
我媽見我責問李莊,連忙護著他:「跟孩子沒關系,你們別怪他!」
我冷冷看向她。
教育出這樣一個狼心狗肺的孩子,她何嘗沒有責任?
我問:「那該怪誰?」
我媽老淚縱橫,錘著胸口哭訴。
「都怪那天殺的,上次打了我孫子一巴掌那狗雜種!」
我一愣,沒想到事情還能牽扯上他。
我問:「跟他有什麼關系?」
我媽咬牙切齒:「晚上他也在店里吃火鍋,一看見我們,就說壯壯下午砸了他家的玻璃,要我們賠錢!我呸!上次的醫藥費他都沒給,還好意思問我要錢?」
我皺眉:「然后呢?」
我媽哭訴:「我跟那狗雜種拌了幾句嘴,壯壯嫌吵,他一個小孩子不懂事,一生氣就掀了剛滾開的火鍋,你嫂子剛好在桌底下撿筷子,就這麼被淋了個正著!」
我目瞪口呆。
我和曾帆光聽著她的描述就覺得一陣陣發寒。
快十歲的孩子,真的不知道掀掉火鍋是什麼后果嗎?
他知道,但是他不在意。
導致他三觀畸形扭曲的人,已經躺進了手術室。
因果循環。
一切全是報應!
事情已經明了,我不想多待:「人已經送來醫院了,我先走了。」
我媽迅速擋在我面前:「站住,你不準走!」
有曾帆護著,我無視了她,自顧自離開。
我媽在身后咒罵:「你這只白眼狼就這麼走了?這里頭躺著的可是你的親嫂子!你個冷心冷肺的死丫頭,遲早要被天打五雷轟!」
我的心腸一寸一寸地冷硬了下來。
一個親媽,一個嫂子,她們合謀想要給我落胎的畫面還歷歷在目。
我不該對她們有任何的心軟。
我回頭對我媽嘆了一口氣,愁云慘霧地說:「不是我想不管,實在是管不了,像嫂子這種全身大面積燙傷的,治療費用得上百萬,就算治好了人也廢了。」
我媽長大了嘴巴:「一……一百萬?」
她猛地看向緊閉著的手術室門,眼里滿是怨毒。
我趁機拉著曾帆快步離開了醫院,這攤爛攤子,讓他們自己收拾去吧。
7
安生了沒幾天,我在上班的路上被我媽逮了個正著。
我媽:「青青,你先去取個十萬出來,我有急用。」
我:「我沒錢,你找別人借去。」
我轉身就走。
我媽急了:「這可是你侄子的救命錢!」
侄子?李莊?
我納悶:「不是拿來救嫂子的?」
她呸了一聲:「你嫂子有什麼好救的!一天的治療費就得兩三萬,我哪里負擔的起?人現在已經拉回家里等死了。
」
我再次被她的冷血所震驚,卻完全不打算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