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媽又一次給我做了蜂蜜核桃仁,還給我沖了蜂蜜水后,我叫住了她。
「媽,我不吃蜂蜜的。」
「怎麼會呢?燃燃最愛吃蜂蜜了啊,媽媽一直記得的。」
「我對蜂蜜過敏。」
「不可能!你從小身體就好得很,對什麼都不過敏。」
我喃喃道:「我不是溫燃。」
她又把蜂蜜水往我跟前推了推:「燃燃,你說什麼呢?快喝。」
我嘆了口氣,無奈地拿出了病歷本:「媽,這個月我已經進了兩次醫院了,都是因為過敏。」
媽媽看了兩眼,把我的病歷扔進了垃圾桶。
「他們搞錯了,一群庸醫,連病都不會看。」她冷著臉看我,「我的女兒過不過敏的, 我難道不知道嗎?」
病歷里就夾著確診癌癥的化驗單,但她根本沒注意。
算了,反正我也快死了。
我很好奇,我死了后,她會不會再生一個女兒,把她當作溫燃?
哦,她年紀已經太大了。
生不了了,哈哈。
我流下了兩行淚,不知是笑出的,還是哭出的。
05
你一定很難想象,這世上最疼愛我的人,居然是余訊的媽媽。
她姓丁,是個非常溫柔、堅強的女人。
丁阿姨心思縝密,別人看不出我父母的異常,她卻看出來了。
她曾好言地勸過我爸媽,讓他們多關注我。
但很遺憾,爸媽固執了那麼久,誰的話也聽不進去。
丁阿姨經常把我摟在懷里,輕聲地告訴我:「你只是溫冉冉,你是你自己,不是別人。」
「冉冉啊,你要堅強,要清醒。」
「冉冉,受了委屈別憋著,阿姨給你撐腰。」
我想,要是沒有丁阿姨,我可能早就迷失在「溫燃」這個名字里了。
后來,我和余訊上了同一所初中、高中,甚至是同一所大學。
丁阿姨總是叮囑余訊:「要好好地照顧冉冉。」
余訊確實有在好好地照顧我。
他幫我買早餐,給我講題,帶我看電影。
在我軍訓中暑的時候,他一把抱起我,去了醫務室。
當時全校都在傳我和他緋聞。
幾個室友都在八卦,說余訊這麼緊張,肯定是喜歡我。
我也有那麼一瞬間信以為真了。
我滿心歡喜地想,也許余訊真的喜歡我呢?
但那天下午,我看到他拉著一個女生的手,不停地跟她解釋。
他說:「溫冉冉就是我的妹妹,我媽讓我照顧她,我總不能不管吧。」
后來我才知道,那個女生,名字叫林嫣。
我看著余訊大張旗鼓地追求她。
林嫣喜歡向日葵,他每天都送她一朵,連微信頭像都換成了手繪的向日葵。
林嫣愛吃酸菜魚,他每天中午都去食堂排隊買,然后送到宿舍樓下。
有一天他穿了件藍色外套,手里拿著奶茶、花束和酸菜魚。
我笑著打趣,說他好像個外賣小哥。
余訊卻笑著說:「你別說,我馬上沒錢了,以后真的得去跑外賣才能繼續追她了。」
我聽完,心里苦澀。
猶豫了好久后,我默默地把生活費轉了一半給他。
余訊狠狠地摸了摸我的頭:「小冉冉,你就是天使!哥哥平時沒白疼你!」
06
林嫣答應告白的那天,余訊高興得像個孩子。
他拉著我去一起吃了飯,說是「見見嫂子」。
飯桌上,他們兩人甜蜜極了,余訊又是夾菜又是盛湯,生怕林嫣吃不飽。
我就坐在對面,強撐著笑容,臉上的肌肉都笑酸了。
手指被我攥得生疼,眼睛也干澀得厲害。
林嫣好像發現了我的不對勁:「溫冉冉,你眼睛怎麼怪怪的?」
余訊動作一頓,目光轉向了我:「冉冉,怎麼了?生病了?」
我搖了搖頭:「沒有,我昨天熬夜追劇了,眼睛有點兒難受。」
不知該說余訊體貼還是什麼。
吃完飯他特意去了藥店,給我買了瓶眼藥水。
「這個眼藥水是緩解疲勞的,你晚上滴一下。還有這個維生素,你每天吃三次。」
我把藥收進了書包里。
他又蹙著眉說:「不要熬夜,小小年紀小心眼睛壞了。」
我低著頭:「知道啦,你真的很啰嗦。」
林嫣站在他旁邊,和他十指相扣。
我聽見她湊在余訊耳邊撒嬌:「哼,我吃醋了!」
余訊捏了捏她的手:「小屁孩兒的醋你也吃。」
一陣涼風吹來,鼻子好像又有點兒酸了。
我拉上書包拉鏈,仰頭沖著他們笑了一下。
「哥、嫂子,我先回學校了,你們繼續約會吧。」
07
我已經盡可能地躲著他們了。
他們熱戀的那段時間,我和余訊幾乎完全斷了聯系。
但林嫣還是時常生氣。
她聽說余訊曾經背著我下山,哭著鬧著要余訊也背著她走一趟。
當時我是陪著余訊去山上的寺廟祈福,不小心磕破了膝蓋。
我流了很多血,山上又沒有診所。
余訊急壞了,只能背著我下山找醫院。
那時候,我們都只有十幾歲。
三四個小時的路程,我一直嘰嘰喳喳,不斷地找著話題。
余訊以為,我是為了讓他不那麼無聊。
其實,我只是為了掩飾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
「咚,咚,咚!」
那麼清晰、大聲,我稍微貼地近一點,就會被他發現。
但林嫣來問我細節的時候,我只說:「什麼時候的事兒啊,我早都忘了。
」
余訊重重地敲了下我的腦袋:「小沒良心的,那天我腳都起泡了,你居然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