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男面無表情地把我拽過去,「給江政初發消息,自己帶現金過來,不連號的。要是敢報警,就等著撕票吧。」
我再也沒有推脫的理由,廢棄工廠路線崎嶇,我被半拖半拽饒了很多路,扔進了小黑屋。
剛一進去,我便渾身打了個冷戰。
不停轉動的排氣扇,昏暗的環境,半開的天窗。
恐懼大山般向我壓來。
他們從外面上了鎖。
吱呀吱呀的金屬摩擦聲像一把無形的鋸子,切割著我的思緒。
童年的記憶潮水般涌來。
我無助地縮在角落里,抖成一團。
「你想出去嗎?」
旁邊傳來一個男孩的聲音。
我看清了他的臉,跟江政初很像。
「想。」
「那好,待會我逃跑的時候,你不要告密。等我出去了,就喊人來救你。」
「好,我不告密。」
他摸了摸我的頭,抱抱我,「乖一點,別害怕,他們問你,就說你睡著了,不知道我去哪了。」
我捂著嘴,縮在角落,看著他繞過雜亂的擺設,貓到窗戶下。
風扇不停地切割光線,他拽著繩子,瘦小的身體往上攀爬。
那扇半開的小窗戶,就是我們的希望。
突然,不遠處傳來幾個男人粗獷的笑聲。
緊接著,大門被推開。
他們發現男生不見了……
為首的大漢笑瞇瞇地蹲下來,問:「小妹妹,剛才的哥哥去哪了呀?」
「我……睡著了,不知道。」
男人臉一沉,「都找一找。是不是跑隔壁去了。」
我看著他們朝著江政初的方向去了,突然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叔叔,我好像看見他,往那邊跑了。」
我渾身都在抖,將他們指向了反方向。
我知道,只要他逃出去,我就能得救。
他們立刻追了過去。
半個小時后,他們在窗戶外發現了江政初的腳印,與我指的方向相反。
隨即便將怒火發泄在我身上。
我挨了幾巴掌,奄奄一息,被他們拖著,扔到篝火旁。
「大哥,逃了一個,這個撕票吧。留著惹麻煩。」
「行,玩夠了,弄死。」
他們把我抱在懷里,肆意地親摸。
「小小年紀,怎麼能亂說話呢?」大漢捏著炭火塊,貼在我嘴邊,「來,吃下去,禍從口出,下次想好再說——」
就在他的臟手伸進我衣服的那一刻,篤篤兩聲悶響,大漢頭上流下一道血痕。
他身子一軟,充了血的眼珠子,猙獰的臉,逐漸向我壓來。
炭塊擦著我的手背滑落,燙了幾個泡。
身后,江政初攥著鐵棍,臉色鐵青。
……
后來,我坐在警察局,隔著玻璃,看媽媽失聲痛哭。
「本來是要撕票的,幸虧另一個孩子跑出來通風報信……」
被接回家后,我很久沒有開口說話。
后來,隨著記憶漸漸模糊,狀態才逐漸變好。
14
門外傳來嘈雜聲。
我捂著耳朵,蹲在角落瑟瑟發抖。
昔日的噩夢不斷在腦海中重演。
我耳鳴了,什麼都聽不見。
咣當兩聲巨響,大門被人撞開。
強烈的光剎那投入室內。
刺眼奪目。
黑影站在光里,高大挺拔。
我臉上掛著淚痕,盯著他越來越近。
距離近到足以看清人臉的某一刻,記憶中猙獰的面孔突然被江政初掛了彩的臉撞得粉碎。
他眼神犀利冰冷,帶著一種嗜血的冷意。
我抬起頭,帶著哭腔,喊了聲:「哥哥。」
下一刻,落進一個人懷里。
他緊緊抱著我,「綿綿,哥哥來了,不怕……這次不會丟下你了。」
江政初帶著我走出去的時候,幾個大男人正被警察按在地上。
周圍的警察似乎對江政初很有意見。
「江先生,有我們警察在,你用暴力解決問題顯得不太明智。」
江政初點點頭,「抱歉,我的錯。」
他把我領到車前,細心地替我抹去臉上的浮灰,「身上有地方受傷嗎?」
我搖了搖頭,就聽歹徒嘴里含著土,烏拉烏拉地喊:「你個臭婊子,就該把你手剁了。」
江政初神色不變,替我理好凌亂的頭發,溫柔地笑著,「乖,在車里等我。」
說完,就看著江政初頭也不回沖著那幾個人走去。
我以為他要去跟警察交涉,結果這邊還沒關上車門。
那邊,隔著半米遠的距離,江政初掄起胳膊,眾目睽睽下,一拳頭狠狠懟在綁匪臉上。
然后,江政初就被一起帶回了警察局……
15
由于警察攔得及時,綁匪沒出現生命危險。
江政初只是被口頭教育了一番,就被放出來了。
從警察局出來時,天色將晚。
我從便利店回來,手里拎著創可貼和棉棒。
江政初照舊冷著臉,眉眼壓得低低的,坐在外面的長椅上,蹺著二郎腿。
夕陽從背后照來,托出長長的身影。
我走到他面前,拿出碘伏棉簽,「消毒。」
江政初抬眼,抿了抿唇,順從地湊過來,主動將傷口貼在我舉著的棉棒上。
手則攔住我的腰,輕輕摩挲,
「下次不許再打架了。」
我低聲囑咐。
「嗯……」江政初應到一半,豁然抬眼,眼底碎出點點驚喜,「綿綿,你……」
「我什麼……」
江政初突然將我拉過去,摸了摸我的臉,「你說話,正常了?」
我看著他額頭青紫的皮,嘟囔了句,「都想起來了,你救過我兩次,沒什麼好害怕的。」
他捏著我的手指,眼底閃過掙扎,「對不起綿綿,如果我當時再快一點——」
「已經很快了,真的。」
傍晚的風清爽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