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之所以如此,是聯邦政府為了挽救人類存亡采取的方式。
因為早在世紀上半葉,大陸持續升溫曝曬已經瀕臨荒蕪,為了讓人類延續,聯邦采用了「人造終夜」來抵御高溫。
而在「人造終夜」的外部,全是荒涼的無人區,被稱為「外域」。
「你是『改造派』人士?」吳冬冬看著地上的菌毯,抬頭問館長。
「你想要通過研究炭狀變種來面對高溫,由于人體實驗涉及倫理問題,只能和地下實驗室合作,這其中的不穩定性因素太多。」
我握住十字弩對準了館長,開口帶著輕蔑:
「你以為你救了人類,實際上在把所有人推向深淵,這種只是自我感動式的英雄情結。」
館長的臉上突然綻放出奇異的笑意。
「作為『遠征派』,我的妻子是當年走出了『人造終夜』的隊伍之一,為了救下自己的學生犧牲。」
「這副菌毯下面,就是她的身體。」
我們四個瞳孔驟縮,齊齊地看向了黑色絲絨菌毯下,那個似乎是蜷縮著的人體輪廓。
館長凝視著菌毯,自言自語:「她成了所有炭狀變種的母親,這樣未來的所有人都是她的孩子,她能以另一種方式存在于我的身邊。」
「你真是個不可理喻的瘋子。」我冷冷地開口。
「不,其他人不理解,你會的。」
館長突然定定地望向我。
似乎這間偌大的閱覽室只有我和他兩個人。
那一瞬間,我的心開始狂跳,一股異樣感讓我把目光再次投向了那塊菌毯和下面的人形。
「我死后,請你把我的抽屜里的手寫稿紙看完,焚燒,再走出這個房間,這是我最后的請求。
」
話音剛落,館長拿出了一把銳利的金屬刀,直直地刺向自己的頸動脈。
大股的鮮血猛然噴出,灑在了泛著碎光的黑色菌毯上泛著微微的熱意。
他顫抖著倒地,捂住了動脈似乎想讓血流得慢一些。
「菌毯在移動!」
汪子青震驚地看著對面,捂住了嘴。
黑色的菌毯似乎是嗅到了鮮血的氣息,開始緩慢地蠕動著,朝著館長的身體,一點點地攀爬侵蝕。
像是一張毛毯被無形的手提起,緩緩地蓋在了館長的身上。
而下一刻,菌毯離開原先的軀干,底下露出的東西讓我們四個同時驚叫出聲,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間投向了我。
因為菌毯離開露出的軀干上,分明是一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
我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起來,太陽穴瘋狂地跳著疼。
「諾諾?你還好嗎?」年薇扶住我,面色擔憂,「這只是巧合,世界上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很多的。」
「可是他讓我去看。」我聲音發顫,「手稿,他讓我看啊。」
我雙腿發軟地走向館長辦公桌的抽屜,拼命地忽略著地上已被菌毯覆蓋的館長和露出面容的他的妻子。
顫抖地打開手稿,清秀的字跡刺痛了我的眼。
這種陳舊的紙張,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和觸碰過,卻過電一樣地帶著熟悉感。
「程諾吾妻,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們的愿望已經達成,你也已經看到人類走出了『人造終夜』。」
似乎記憶中有什麼呼嘯著破空而來,我卻不能把握住。
一行行觸目驚心的字跡看下去,我漸漸地明白了一切。
我是程諾,地上的尸體也的確是程諾。
原來,「人造終夜」并不是聯邦政府為了人類繁衍做出的保護措施,而根本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交易。
多年前,館長的妻子作為民間自發組織的外域「遠征派」,暗中離開了「人造終夜」的控制,發現了真相。
也就是在終夜所不能保護的外域,存在著更高等級的文明,而聯邦政府擅自用「人造終夜」作為大型培養皿,對外域文明進行定期實驗「朝貢」,以謀求新技術的投喂,代價是被作為培養皿進行永久徹底的奴役。
館長的妻子程諾,是人類中罕見的、擁有可以延緩外域輻射的血液成分,一度被外域文明進行通緝追殺。
為了讓外域文明忌憚實驗變量干擾,程諾返回了「人造終夜」中。
然而這不是永久有效的辦法,因為聯邦政府上層作為外域的走狗,一度大范圍召開了對她的追捕行動。
于是她和丈夫計劃進行了身體克隆,并在自殺后,用身體為培養皿進行炭狀變種的培植。
也就是為了掩人耳目吸引聯邦政府的注意,從而保存緩解輻射的罕見基因;同時為了改良基因而利用變量不斷地試錯。
即使是一度反對人體改造實驗的程諾,最終也自愿接受了基因改造實驗,同時以自己為代價,妄圖用炭狀變種和自己的基因結合,沖破「人造終夜」的控制。
我,也是無數個程諾中的一個。
恰好帶著這個名字,幸運地存活了下來。
也是我,代表了人類能真正走出「人造終夜」,擁有和外域文明談判的勇氣,即使希望甚是渺茫。
看完了手稿,我跪在館長和妻子的身旁。
年薇她們走上前來,看過了手稿后抱住我。
「諾諾,不管你是誰,你都是我們最好的朋友,不論你做出什麼選擇,我們都會一如既往地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