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有十五歲,身上卻滿是殺戮氣息。
他身后跟著許多侍衛,也個個都是一身血污。
他緩緩向我伸出手:
「嬌嬌,你過來!」
趙品言沉了臉,他如玉面容上涌上了深深的忌恨:
「嬌嬌,來我這里。」
我在兩人中間。
看看這邊,看看那邊,心中涌起了驚濤駭浪。
看來重生后的趙瑾昇沒閑著,他一邊忙著圍捕我,另一邊還能找人去刺殺趙品言。
如今皇帝病重,他只有兩個兒子,若是趙品言死了,不管皇帝愿意不愿意,都只能立趙瑾昇為太子。
他在效法當年太宗之事。
真是狠毒啊!
我拉起那已經傷痕累累的尼姑上了馬,緩緩走到趙品言的身邊。
趙品言慘白的臉露出一絲笑意,身上似乎涌起無限勇氣。
他長劍指著趙瑾昇,冷聲道:「受死吧!」
趙瑾昇冷笑道:「嬌嬌,你別后悔!趙品言,今日不殺你難卸我心頭之恨。」
兩隊侍衛廝殺起來。
我緩緩向后退去。
趙品言忽然回頭。
而趙瑾昇也時刻注意著我的動向,他忽然冷聲道:「趙品言,她身上可有長公主府的藏寶圖,那里的財貨相當于整個國庫。」
那一刻,我渾身冰冷如凍僵,我恨極了趙瑾昇,更怕趙品言貪財。
可趙品言目光中涌起濃濃的不舍,旋即笑了。
他輕聲道:「走!」
然后,如一柄利劍一般沖向趙瑾昇。
我呆了一瞬,心口微痛,他為什麼放我走呢?明明趙瑾昇都已經提醒他了,他為什麼還要放我走呢?
片刻間,心中涌起千頭萬緒,但我來不及多想。
我掉轉馬頭,飛馳而去。
身后的廝殺聲漸漸遠離。
后來,尼姑指路,我重新遇到了接應我的人,被帶到一處軍營。
在軍營里,我被人一把抱住,又被另一個人一把抱住。
在我被捂得快要透不過氣的時候,那人終于松開了我。
我抬頭一看,蒙了:
「爹,娘!」
12
我的父母沒死。
當年,父親回京被刺,皇帝下了血本,刺客只追著父親一個人殺。
父親跌落山崖失憶。
母親找到他后,東躲西藏,不敢貿然回京,只能帶著父親到一個小村子,隱姓埋名,修養身體。
父親養好身體花了兩年,兩年后,開始四處活動,重新接觸舊部。
等到時機成熟,便舉兵造反。
母親凝眸瞧我:「你可怪我和你爹爹?」
我摸著她稍顯粗糲的手指,輕輕搖了搖頭:「怎會,你們活著便是我最大的幸事。」
母親受了很多苦。
她一個金尊玉貴的公主,哪里會做什麼洗衣漿補、紡織耕種之事,為了不露餡,竟然也去做了。
而且,那時候,其實他們不回去,我更安全。
他們若是活著回去,皇帝一慌,迎接長公主府的定然是狂風暴雨。
父親也磕磕巴巴地解釋,其實他們曾經去城中找過我,只是長公主府四周都是眼線,不能打草驚蛇。
而城外,時常有侍衛巡邏,也只能將接應之地安排在城外十里處。
至于那尼姑,是母親結交的一位武林中人,她武藝高強,又有俠義之心,便自告奮勇帶我回來。
他們將一切都算到了。
只是沒想到,這短短十里,竟然變故叢生。
母親愛憐地撫摸著我光禿禿的腦袋:「你明白我們不是故意的就好,娘的嬌嬌曾經也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
我心中微訝,不清楚母親說的是他們離開的這幾年我受了苦,還是在暗示別的。
她目中忽然涌出淚來。
「我自己的女兒,我怎麼會不知道呢?你是我的女兒,但又不全然是我曾經的女兒,你前生一定過得很苦吧?」
我心跳得厲害,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但很快,我抱著她,嚎啕大哭。
是啊,我是您的女兒,但又不全然是。
上一輩子,我真的吃了很多苦。
我結結巴巴地將重生之事一一說了,包括父親戰死,母親早逝,趙瑾昇登基,我死在冷宮。
母親聽完大怒:「賊子敢爾!」
父親恨恨地捏碎了一個茶杯。
我放心了。
趙狗要倒大霉了。
我躺在軍營中混吃等死。
偶爾我會想起趙品言,不知道他是否安全脫身。
只不過,如今我和他站在了對立面上,想打聽他的消息并不容易。
大軍在步步推進,父親精于帶兵,母親精于政治,又手握大筆財富,兩人聯手簡直如魚得水。
更兼母親是正宗的皇室嫡公主,一手將皇帝推上皇位,皇帝卻對她機關算盡,她身后站著大義。
一時間,天下盡皆倒戈,向著母親這邊。
而朝堂上,也陷入了內斗之中。
聽聞,趙瑾昇想要殺了皇帝提前登基,卻被趙品言戳破計謀,救下了皇帝。
皇帝囚禁了趙瑾昇和季皇后,封趙品言為太子。
更是在父親的大軍逼近京都的時候,匆匆讓位。
趙品言只做了七日的太子就登基成了皇帝……
那尼姑如今是我近身侍衛。
她將這話說給我聽的時候,目光中仿佛藏著萬千感慨:
「這位新帝也是個苦命人呢。
」
我愣了,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趙品言的確苦。
他幼年喪母,在季皇后手下吃了苦頭,再后來,和我一起讀書也常常被我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