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毫不知羞地哭了。
兩串眼淚珠子不要錢一樣地掉落下來。
季皇后慌了。
皇帝沉了臉。
我哭著趙瑾昇,仿佛他快死了。
趙品言聽不下去,向皇帝告了一聲罪,便將我拉走了。
我依依不舍。
趙品言低聲在我耳邊道:「再演就過了,小心父皇讓你嫁給他沖喜。」
我一聽,眼淚驚沒了。
好險。
我的便宜皇帝舅舅真的能干出來這種不是人的事兒。
我乖巧地被他拉走。
趙品言帶我到僻靜處,松開手,冷笑道:「看不出來,你戲倒演得好。」
我慢條斯理地擦干眼淚:
「表哥,你說什麼呢,將來有一日你病得快死了,我也哭得那麼慘。」
趙品言:……
08
趙瑾昇在宮中養病,一養就是好幾個月,一直到年關他才漸漸好起來。
聽聞,皇帝狠狠訓斥了季皇后,說她把兒子當做爭寵的棋子,逼著小小孩子去學《史記》,簡直糊涂又自負。
季皇后丟了臉面,不敢反駁,終日以淚洗面。
而皇帝這一次將林貴妃晉升為了林皇貴妃,代替皇后操辦過年之事。
過年的前幾日,父親總算從邊關回來了。
對他來說,是一年多沒見我。
對我來說,已經是十幾年沒有見過他了。
我的父親死在下一年的初冬。
聽聞是戰死沙場,但具體如何死,我并不清楚。
那時,府中上下無人敢在母親面前提起父親的死,更無人到年幼的我面前來胡言亂語。
我只知道,我失去父親了,而母親白日里強撐著長公主府的威儀,夜間卻常常以淚洗面。
這一世,無論如何,我也要保住我的父親。
我沖進父親的懷里撒嬌,他將我舉高高,又用胡子臉扎我。
我高興又嫌棄地尖叫。
皇帝哈哈大笑著,說要為父親接風洗塵。
而母親一貫驕傲的面容上也露出愉悅的笑容。
幾日忙亂過后,徹底安靜下來,我開始思考,怎麼才能幫父親避開死劫?
我掌握的信息太少了。
趙品言發現了我不對勁。
他攔住我,悄聲道:「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我看著他,忽然涌起好奇心。
他上輩子無人幫,無人搭理,到底是怎麼在季皇后的手中活下來的,還能掌握兵權,帶兵造反?
看來,他遠比我想象的陰險狡詐得多。
我試探著問道:「一個常勝將軍,有強壯的兵馬,有充足的糧草,為什麼還是會戰死沙場呢?」
趙品言凝眉:「這種情況,大概……是有內奸。」
我心跳得厲害。
「如果有內奸的話,什麼人最可能是內奸?」
「大將軍活著動了誰的利益,誰就是內奸。」
我如遭雷擊。
父親死了,長公主府就是一塊肥碩的肉。
父親手中的兵權,母親手中的財富,都會引人覬覦。
誰娶了我,誰就是最大的獲利者。
我將目光艱難地移到了皇宮的方向。
上輩子害了我父親的到底是皇帝,還是趙瑾昇母子?
趙品言看我面色不對,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你想什麼呢?」
我打掉他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
趙品言訝異:「我得罪你了?」
我氣惱地轉身。
對對對,你們全家都得罪我了。
日子倏忽而過,很快,父親再次出發。
他臨走的前一晚,我故意做了噩夢,驚叫連連地醒來。
醒來后,抱著父親痛哭流涕,說自己夢見戰火隆隆,還夢見他受傷流血。
父親笑著安慰我,并不當回事。
我心急如火:
「父親,您若真不以為然,我和母親怎麼辦?」
父親愣了一下,輕輕撫著我頭上的發:
「不用你憂慮,父親自有主張,糧草、兵馬、我身邊的人都是信得過的。」
我急了,用手指著皇宮的方向:
「那里的人呢?可信嗎?」
父親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我咬咬牙,恨聲道:「我討厭他們看我的眼神,像看一塊肥肉,若這肥肉是有主的,他們自然不能拿,可若那主人不在了呢?」
父親渾身一震,他目光悲憫地看著我,將我重重地抱在懷里:
「嬌嬌,你和你娘都受苦了。你放心,爹爹知道怎麼做,就算拼了性命,爹爹也會護著你們周全。」
他上輩子的確做到了。
在他走后許多年,虎嘯軍掌握在母親的手中。
可母親不能親自上戰場掙軍功,父親的余威和恩義隨著時間流逝,會慢慢消散不見的。
這輩子有了我提醒,我想他會做得更好的。
不過,我還是不能放心。
我見天兒往宮里跑,拉著趙品言在皇帝面前晃悠。
皇帝見了趙品言自然要考他一考,趙品言應對得當,得了幾次夸獎和賞賜。
不過,他到底煩了:
「你再不說是何事,我就不和你逛了。」
我急了:
「你不跟我到宮里來,以后就不要到我家讀書。」
「那好,你一個人挨六份手板。」
我:……
算你狠。
我斟酌著忽悠趙品言:
「你在皇帝舅舅面前多露露臉,對你不是有好處麼?」
「我再問你一遍,你到底藏著什麼事情?」
「我就想看看宮里稀奇的東西。」
「你就接著編吧!我會幫你留意稀奇的東西,但你不要跟著了。」
他嗤笑一聲,朝著御書房去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情很復雜。
趙品言沒有趙瑾昇說的那麼壞啊。
他明明知道我在胡說八道,依然選擇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