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仔細思量著陛下是什麼意思?
陛下這是眼看著趙瑾昇無望,將注下到了趙品言的身上嗎?
他真的以為我非嫁入皇室不可嗎?
那一瞬間,我對宮中那人涌起無比的厭惡。
那是一種被人決定了命運的厭惡。
不過,若是干脆回絕了皇帝,讓他早早將下作手段用在父母身上,實屬不智。
我還希望借著我的重生保住父親的性命,只要父親仍舊活著,我和母親的未來便大有可期。
一個趙品言,沒什麼可計較的。
反而,我會趁著這段時間好好地教訓下趙品言,讓他知道什麼叫天才!
我于是一改往日在課堂上的謹慎裝愚,處處展露出天賦異稟。
讓三位大儒頻頻點頭的同時,將目光看向了趙品言,那是一種看智障的憐憫目光。
趙品言:……
我親眼看著趙品言變刻苦了。
他晝夜不息,連去恭房的路上,都在背誦。
這樣子是要把我比下去。
不過,我一點兒也不急,一個小毛孩子而已,姐姐可是從上輩子回來的呢。
然而,很快,我就傻眼了。
趙品言在一個秋高氣爽的早晨,成功捕獲了先生的心,讓三位大儒對他連連點頭。
而他趁機提出了一個無比過分的要求。
「學生近來已經跟上了進度,學生貪多,想開始學習射御書數,還請先生成全。」
先生大為開懷,當即應允去和母親討論。
我瞪大眼睛瞧著,攔都沒法兒攔。
我怒火中燒,這小子給我使絆子。
射御書這三樣,我上輩子根本就沒有學。
我當即攔住趙品言:
「你學這麼多,是不是在整我?」
趙品言笑了:
「表妹,怎麼可能啊?你那麼聰明伶俐,肯定一學就會的,到時候我還要向你討教呢?你不是怕了吧?」
他笑吟吟地將自己的手伸到我面前:
「怕了也沒關系,挨手板就完了,就像先生打我那樣。」
我憤怒地捏緊拳頭。
這臭小子,就是故意的。
我轉身就去找母親。
母親一把將我抱起來,捏住我的臉蛋仔細端詳著:
「你肥了,是該好好練練。」
我齜牙咧嘴。
這樣說自己的女兒,您禮貌嗎?
這件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
其后的日子里,我有了六位先生,并和趙品言各分擔了先生們的手板。
有一次,他幽幽嘆道:「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啊。」
我也幽幽一嘆:「損人不利己,活該!」
日子倏忽而過。其間,趙瑾昇來找過我。
我雖然煩得要命,但為了不讓季皇后起疑心,便見了他幾次。
而他每一次都拐彎抹角地和我打聽趙品言的學習進度。
我被他鬼鬼祟祟的樣子氣笑了。
前世,我怎麼就會覺得他是端方君子呢?
大概是那時候他順風順水,沒有絲毫需要操心的地方,所以,能夠一直保持著君子如玉的模樣。
而這一世,他在走下坡路,沒有季皇后為他安排好一切,沒有長公主府為他鋪路,他遇到不順,便顯露出本性。
果然,高處見心態,低處見人品。
高處不忘善良,低處不忘本心,此人才可深交。
而趙瑾昇兩輩子都沒達到。
可恨,那時候我懵懂無知,什麼都看不出來。
我眼珠子一轉,笑吟吟地回他:
「品言表哥天縱奇材,那天聽他背誦什麼『禍不妄至,福不徒來』,大概學到那里了吧。
」
趙瑾昇愣住了:
「《史記》?他竟然已經在讀《史記》?這……這怎麼可能?」
「我不知道啊,或許吧!」
趙瑾昇失魂落魄地走了。
我盯著他的背影,冷笑出聲。
《史記》有多難,許多人二十來歲才開始學,一個小毛孩子根本就讀不懂《史記》。
趙瑾昇一向喜歡把別人比在下面,這下子,他還能比嗎?
冷不防,趙品言走到我面前,他凝眉看著我,似乎看一個巨大的疑團。
我瞪他:「你瞅什麼?」
趙品言意味深長道:「你又露出那種笑容,怪陰森的。」
我:……
我后悔當時重生早了。
不然我還想看看這臭小子是怎麼死的。
如果他面對殺死自己的仇人還能大度,我佩服他是條漢子。
趙品言又道:「你騙他作甚,你很討厭他嗎?」
我也學他的樣子:「要你管,我又不是你娘,沒必要給你交代那麼清楚。」
趙品言:……
其后許多天,我和趙品言開始了「少挨手板」以及「暗暗祈禱對方挨手板」競賽。
爭得不相上下,實在累慘了。
有一天,母親讓我進宮看望趙瑾昇。
我這才知道。
趙瑾昇病了,硬生生把自己累病了。
他每日卯時起床,子時歇下,一日只睡不到三個時辰。
其余時間,不是在學習,就是在去學習的路上,小身板終于沒扛住,入冬的一場風寒就讓他倒下了。
即便病了,他睡夢中,依舊糊里糊涂地背書。
我心中感嘆,難怪他上輩子能將我忽悠得團團轉,這小子對我狠,對自己也狠啊。
皇帝聽了,大為欣慰:
「他小小年紀就如此勤勉,皇后教導有方。」
季皇后擦著眼淚,露出一抹欣喜笑容。
我一聽,覺得糟糕。
我忙揉了揉眼睛,脆生生疑惑開口:
「表哥病著還背書,一定是夢里還在挨先生的手板,皇帝舅舅,書上說,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您是不是不愛表哥,不然為什麼這麼逼他?他那麼瘦小,還要起那麼早,表哥真的太可憐了,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