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咫尺的雷聲把我驚醒,窗外漆黑如墨,水盆傾倒,閃電照亮這個空曠無聲的家和抱著被子不敢出聲的我。
我去摸電燈開關,停電了。
南白榆就在這個時候撐著小傘拿著耳罩敲開我家的門,來哄我睡覺。
睡意正酣的時候,他小聲說:「等我一下。」
我撐著困意等他。
半夢半醒間,我看見南白榆拿著一個裝滿紙星星的玻璃罐子放在我床頭。
「那天你看了那些星星很久,應該很喜歡。」
罐子周圍的小燈一晃一晃,恍然就像星星在看著我。
那麼多人看向它,但是它唯獨注視著我。
我抱著它滑進被子。
「不要害怕」他摸摸我的頭,「星星永遠在你身旁。」
……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南白榆漸漸疏遠我。
我不再一回頭就能看見他,不再等來雷雨交加的夜晚,冒雨哄我睡覺的那個人。
出于一種迫切想要抓住他的心理,我向他表白,被他拒絕。
后來我和謝塵緣在一起,和南白榆漸行漸遠。
他搬家那天沒有和我道別。
下了一夜的雨。
第二天清晨我推開窗戶的時候,發現窗臺上有顆被雨打濕的紙星星,里面透出墨跡。
我小心翼翼地拆開,看見上面寫著一句話:
「要互相忘記。」
9我走出辦公室,發現南白榆在門外等我。
「玉鏡,最近你……」
他抿唇,沒再說下去。
我知道他想問我近來為什麼對他這麼冷淡。
我反問他:「你有沒有把我當成朋友呢?如果有的話……」
為什麼不告而別,杳無音信。
我也沒再說下去。
18 歲的姜玉鏡曾經迫切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80 歲的姜玉鏡已經釋然。
或許我只是想重逢一次,知道他一切安康,僅此而已。
他垂下眼睛:「抱歉,我只是不想讓你困擾,作為朋友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夠好。」
「沒關系,」我聽見 18 歲的姜玉鏡說,「我接受你的道歉。」
……
奇怪的是,在我記憶里這次給我們班舉旗的是謝塵緣。
哼,肯定是謝塵緣當時喜歡李嫣然,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換下南白榆。
兩張張揚的面孔往我們班一站,一個穿著公主裙,一個穿著騎士服,乍一看跟新婚夫婦似的吸睛得不行。
我站在隊伍后面,偶爾還能聽見人群中傳來幾句贊嘆。
「好配啊。」
謝塵緣遙遙回頭,得意地向我挑眉,臉上寫著幾個字:
你男朋友帥吧。
哎,誰年輕時還不是個夢想齊人之福的渣男。
手好癢,得現在立刻馬上去揍他一頓。
在眾多同學的目睹之下,我完成了這場校園暴力,謝塵緣敢怒不敢言。
……
秋運會當天,李嫣然金蟬脫殼,我被明晃晃擺了一道。
我穿著兩輩子沒穿過的潔白蓬松的公主裙,站在操場門口等南白榆。
眼看就快到我們班入場了,才遠遠跑過來一道身影。
騎士服勾勒出他的腰身,肩上的徽章比不得他熠熠生輝的眼睛奪目。
他一路狂奔到我面前彎腰喘了口氣。
謝塵緣抬起頭,向我伸出手:「走吧,大家都在等我們。」
我恍恍惚惚地走了段路,還是班長看不過眼:「大哥,請你來舉旗,不是請你來牽著新娘的手參加婚禮。」
我們立刻同時彈開手,并相隔一米,站好隊形。
「怎麼又是你?」
「你還想是誰?」
我問班長,為什麼要請他來舉旗。
「那個,南白榆臨時有事,周圍又只有這家伙一個人在轉悠,還問我需不需要幫忙,我就讓他上了。」
我陰陽怪氣:「哇哦~謝同學一如既往地熱心腸啊。」
「不是」謝塵緣接話道,「這次只是為了站在你身邊。」
今天的陽光太炙熱,照得人面紅耳赤。
……
人群里隱約傳來幾句:
「好般配啊!」
「是吧!我早就嗑這對相愛相殺的 cp 了,來我拉你進群。」
我抽抽嘴角。
真行,是不是拴條狗在謝塵緣旁邊,你們也會說般配啊。
10我正給謝塵緣批改作文,突然被他敲了腦袋。
「嘖,背直起來寫字。」
謝塵緣皺著眉頭托起我幾乎挨到紙上的下巴:「我懷疑你后來的頸椎病就和這時候習慣不好有關系。」
壞了,被反客為主了。
我嘀咕了一句:
「啰嗦老頭。」
謝塵緣原本要松開的手一頓,捏著我的下巴左右晃:「誰是啰嗦老頭,這里只有最玉樹臨風的老頭。」
我假笑道:
「好的老頭。」
三天之后,謝塵緣神神秘秘地喊我去快遞站一敘。
看著這個商場標配按摩椅,我眼前一黑。
「當→當↗當→當↘,早發現早治療,我特地給你選了功能最齊全的那款,怎麼樣喜歡嗎?」
「……我放哪兒呢哥?」
「放宿舍啊,等會兒我給你送貨到門,這上面我做了張你的收款碼,你不用的時候還能讓它賺點零花錢。」
這,真的會有人用嗎?
不是,誰缺這點零花錢嗎?
槽多無口。
「……不喜歡嗎?」
我收回虛浮的眼神,點了點頭:「喜歡的。」
謝塵緣得意一笑,在自己的計劃本上畫勾。
追求第三步:給對方送最貼心的禮物。
好在作為一個一流中學,宿舍空間很充裕,不然是真遭不住。
……
「哇——太舒服了!」
「哪兒有這樣的!你都坐兩次了趕緊起開,后面還排著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