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能在一開始就認出你,是我對不起她。」
「既然你毀去了我所珍視的,那就拿命來償吧。」
沈沛芝如夢初醒。
「不,南鈺不是我殺的!」
「我只是打暈了她,沒想到出了意外,她的死跟我沒關系……」
「陸延塵你放過我好不好,我真的沒有殺她——」
沈沛芝急急替自己辯解,但陸延塵連聽的興致都沒有。
「人交給你們了。」他抬頭看向門口。
兩位執法人員活動了一下手腕,徑直朝沈沛芝走了過去。
「不,我不走,我不想死——」
沈沛芝瘋了一樣朝陸延塵撲去。
執法人員眼疾手快摁住了她,將一副銀手鐲套上她手腕。
「陸延塵,她死都死了,你為什麼不能把我當成她呢?」
「我不介意當她的影子,求求你留下我好不好,我不想死……」
沈沛芝人被制住,仍沒忘記求饒。
「想取代她,你配嗎?」
陸延塵緩步走到沈沛芝面前,抬手扣住了她下巴。
「因為這張臉,我不動你,但你欠她的,得還!」
他目光如天際閃電,蘊藏無盡殺氣。
活脫脫一尊地獄殺神。
沈沛芝被這樣的陸延塵嚇到,求饒的話噎死在喉嚨里。
「記得幫我好好款待她。」
陸延塵擺了擺手。
執法人員二話不說,暴力拖走了沈沛芝。
還帶走了地上的證物。
別墅空幽,陸延塵緩緩閉上了眼睛。
一向挺拔不屈的腰脊都似乎弓了下去。
心中泛起難以言說的復雜情緒,我呆了半晌,艱難轉身。
而視野之內早已沒有沈沛芝的蹤跡。
我猛然察覺,禁制,失效了……
13
陸延塵踩著夜色上樓。
經過長條桌時,頓住了腳步。
上面放著沈沛芝今天買回來的東西。
「來人。」他的聲音穿透夜色。
一個黑影走了進來。
看身形是陸延塵的管家兼司機,我記得姓張。
他沒有開燈,只是弓著腰,態度恭敬地站在門口,喚了一聲「少東家」。
「扔了吧。」
陸延塵語調平緩,不帶一絲起伏。
「是。」
張管家在屋里看了一圈。
然后準確地拎上那堆東西,出去了。
室內重新恢復寂靜。
陸延塵沿著臺階,緩步往上。
途徑二樓時我心念一動,飄進了臥室。
不出所料,屋里已經沒有任何沈沛芝存在過的痕跡。
我被她丟掉的衣物和行李箱,反倒重新出現了。
陸延塵在三樓書房。
或許是怕刺眼,他沒開頂燈,只打開了桌子上的臺燈。
桌子上擺著幾幅相框,都是我和陸延塵的合影。
我這半生都作為沈沛芝的影子活著,從未坦坦蕩蕩站在陽光下。
跟陸延塵的合影,除了婚紗照,只有眼前這幾張。
桌子上有一份文件,上面放著沓照片。
陸延塵就著臺燈的光,一一翻看起來。
都是我的照片。
照片大小不一,拍攝角度五花八門。
有的來自于監控,有的來自于抓拍,還有不少證件照。
正正經經站在鏡頭前拍攝的沒幾張。
我前半生沒條件拍照,后半生沒資格拍照。
這些照片,我幾乎都沒什麼印象。
我和沈沛芝長得一模一樣,為了不被人看出端倪,這七年穿著舉止處處向她看齊。
就連母親,都經常把我們弄混。
可神奇的是,這里面沒有一張照片是沈沛芝的。
看完桌上照片,陸延塵手搭上抽屜拉手。
只是半天沒有動作。
我看見他的手指微微顫抖,好像里面有什麼洪水猛獸。
抽屜終于被拉開。
里面還有一沓照片。
只看了一眼,我就不忍再直視。
也是我的照片。
死后的……
被沈沛芝和母親二次摧折,再經荒野洗禮的。
看著自己那副尊榮,我忍不住一陣反胃。
可惜臟腑空空,沒什麼吐的。
陸延塵卻完全不嫌棄。
他修長白皙的指尖撫過我潰爛的眉眼。
一滴水珠砸在了相紙上。
我不敢置信地抬頭。
陸延塵眼角氤氳水漬,臉上淚痕猶在。
跟他相識超過三載,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流淚。
多日不見,他神情憔悴。
眼瞼之下染著一片青色陰影,如同被烏云侵蝕的驕陽。
夜色無邊蔓延,陸延塵在一盞孤燈下思我。
心臟似被砂紙碾過,無數心疼涌上來。
死后這些日子里,我只惦記著姐姐什麼時候能得到報應。
卻沒有想過,陸延塵知道我死了會有多難受。
我只記住了仇恨。
卻忘了這世間除了恨,還有愛。
14
第二天,陸延塵前往公安機關,領走了我的遺體。
雖然狀況堪憂,勝在全乎。
在火化前,陸延塵請了最好的入殮師,為我修整儀容。
然后給我辦了一場盛大的告別宴。
他將我的生平做成了單頁。
雖然單薄,卻向世人明明白白宣示了我「南鈺」的存在。
我對這種處理方式很滿意。
我這一生孤苦伶仃,又死的悄無聲息。
最后以這種方式被人記住,很好。
開庭那天,我跟在陸延塵后面去了。
過失殺人和故意殺人,雖然一詞之差,但在量刑有巨大差別。
沈沛芝害我的物證齊全,加上她過往壓榨奴役我的證據鏈充分,被判無期。
母親犯包庇罪、毀滅證據罪、遺棄罪等,數罪并罰,判處二十年有期。
我知道這里面有陸延塵的手筆,卻不明白這種處罰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