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我的身份親近陸延塵,卻不知陸延塵最喜歡我叫他「阿塵」。
陸延塵不重情欲,唯獨對「阿塵」這個稱呼毫無抵抗力。
只要她伏在陸延塵耳邊,輕喚一聲「阿塵」,陸延塵命都可以給她。
可惜,她不知道。
她總說陸延塵出身高貴,不是我這種鄉野長大的賤丫頭可以肖想的。
但她想憑借過往手段,將陸延塵生米煮成熟飯。
目前看來,還要費上不少波折。
等她發現怎麼都搞不定陸延塵后,會不會故技重施,提出跟我「共享」陸延塵呢?
可我已經涼透了。
她見到我尸身時,又會是什麼反應呢?
我托著下巴想了想。
大抵非常有趣吧。
畢竟清白和「陸夫人」的位置,她只能選一個。
如果要清白,就得供出過往所做一切,淪為所有人眼中的笑柄。
如果要「陸夫人」這個身份,就必須徹底抹殺我的存在。
但現在法治社會,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毀尸滅跡」可是個大工程……
婚床寬大,我躺進陸延塵懷里,笑著閉上了眼。
從今天起,我再不用像以往那樣,沈沛芝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了。
因為,我已經死了……
5
陸延塵起床時,沈沛芝還在睡夢中。
他坐在床邊,打量沈沛芝很久很久。
眉眼一如既往的深沉,我沒法從中窺測到什麼。
做阿飄第二天,沒有手機沒有書,又必須待在沈沛芝身邊。
我感覺很無聊,在屋子里轉了不知道多少圈。
時鐘指針指到 10 時,沈沛芝才悠悠睡醒。
她打著哈欠,慢條斯理地洗臉刷牙。
又指揮傭人給她做早餐。
吃飽喝足,她嫌棄地在我的行李箱扒拉出一身衣服換好,拿上地下室的鑰匙出門了。
只是整個人氣勢洶洶的,擺明了心里不爽,想找我興師問罪。
我興致勃勃飄在她前面,迫切想知道她見到「我」時的反應。
我也如愿見到了。
推開地下室的門時,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凝滯。
緊接著發出一聲刺耳尖叫,又唯恐被人發現,死死捂住了嘴。
我居高臨下,看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走近「我」。
看她哆嗦著手,把手放在我鼻翼前試探呼吸。
看她猛然后退幾步,眼里寫滿震驚與惶恐。
看她癱倒在地,倉皇無措地瞪大眼睛,死死盯著我心口那根長釘。
與她重逢七年多,她一向高高在上頤指氣使,我還是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這般豐富的變化。
委實有趣。
空氣中彌漫的除了血腥味,還有一股淡淡的腐臭。
欣賞完她的表現,我扭頭看向「自己」。
一身肌膚不再鮮艷,泡在血里的部分發黑,整個人像一個僵硬的破布娃娃。
她下手沒有輕重,我后腦勺受傷的地方已經慘不忍睹……
我看不下去,扭頭飄出了地下室。
「媽,是我,你可不可以……來妹妹酒店閨房一趟?」
「我好像……闖……闖禍了……」
「你來了就知道了,我幾句話說不清楚。」
「你快點來,我一個人害怕……」
沈沛芝帶著哭腔,哽咽著用我的手機給母親打電話。
涕淚模糊了精美妝容,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我翹著二郎腿坐在一邊,悠閑地欣賞她的丑態。
沈沛芝心情平靜下來后,關好地下室的門,回到了一樓。
或許是等待過程太過漫長煎熬,打開了電視機。
因為我的「猝死」,沈沛芝的心思完全不在電視上。
她不時往門邊看一眼,整個人魂不守舍的。
我卻看得津津有味。
一個小時后,門鈴被按響。
沈沛芝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撲到門邊,門還沒打開眼淚就叭叭掉。
「媽,妹妹她死——」
「死」字剛出口,話音就戛然而止。
我疑惑探頭,往門外看去。
門口站著的,分明是陸延塵。
6
我激動得眼睛都綠了。
「你怎麼來了?」沈沛芝嚇得眼淚都憋了回去。
「酒店問什麼時候退房,我剛好在附近辦事,就過來看看,你剛說什麼妹妹?」
陸延塵進了套房,在沈沛芝面前站定。
沈沛芝身子抖了抖,不自覺地往地下室方向望去。
「那里有什麼?」
陸延塵長腿一邁,往地下室方向走。
「我說的是電視,對,電視里的妹妹!」
沈沛芝像是受驚的兔子,一把拉住了陸延塵,緊張兮兮的。
「看個電視都嚇哭了,怎麼膽子變這麼小了?」
陸延塵看了眼正唱獨角戲的電視機,止住了腳步。
我差點都著急上火了。
只要多走幾步就有驚喜,停在這里多沒意思。
要不是變成了阿飄,我都想親手把他推到地下室……
「還不是入戲太深,看到女主妹妹死了,一時難過嘛……」
沈沛芝抽抽噎噎,「媽呀,我都要哭死了……」
「家里的超級電視不比這個屏幕大,為什麼不在家里看?」
陸延塵好氣又好笑地刮了刮她鼻尖。
「我耳釘不見了一只,這不來酒店碰碰運氣,順便辦理退房嘛。」
沈沛芝眼神閃爍,不敢跟陸延塵對視。
「這樣啊,」陸延塵環顧一圈,「找到沒有?」
「沒……」沈沛芝木著臉。
「找不到算了,回頭給你買新的。」陸延塵看了眼腕表,「我——」
就在這時,門鈴被再次按響。
「沛沛,開門,是媽媽呀。」外面傳來母親的聲音。
沈沛芝僵在原地,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