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哈哈哈哈,終于,終于等到了,可以結束了!」我蒼涼地笑了,「你的劍在我那里,來拿吧,這天下第一的劍。」
我已經等了你千年!
沒想到我們會因為蘇墨相遇。
薛祇跟著我來到鑄劍坊,我在最初的激動之后現在平靜到沒有波瀾。
一切都歸于寂滅,結束了。
我提著燈走在鑄劍坊地下室的樓梯上,幽幽的燭光照亮向下的階梯。
薛祇跟在我身后:「你這不像是要帶我取劍,更像要取我的命。」
「你要不要聽個故事?」
我沒有給薛祇回答的機會,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千年前有個鑄劍師,他立志要鑄出天下第一的劍獻給王,這樣就能得到承認,坐上天下第一鑄劍師的位置。
但是他嘔心瀝血鑄出來劍后,總有別的鑄劍師鑄出更好的劍,次次如此,不論怎麼努力,都被壓一頭。
鑄劍師不相信是自己才能有上限,他覺得任何事都可以靠努力去爭取。
「事在人為,錦心,這第一誰都可以爭的!」
他的妻子云錦心默默地支持著他的事業,也一點點看著他開始偏執,魔怔。
又一次進獻的劍被送回,鑄劍師跪在王宮外大哭,路過的方士提點他。
「你的劍沒有心,沒有心的劍是破銅爛鐵,怎麼比得過別人呢?」
鑄劍師瘋了一樣開始鑄造有心的劍,可這本就是死物怎麼會有心呢。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鑄劍師沒有鑄出有心的劍,街坊鄰居都說他瘋了。
他的妻子錦心還是溫柔地支持著他的事業,一切都會好的。
鑄劍師沒有辜負妻子,他在鑄劍坊里待了半年,他告訴錦心,他終于知道怎麼鑄出有心的劍了。
錦心很高興,她到鑄劍坊看丈夫,丈夫打開熔爐讓錦心看自己的作品。
「錦心,你就是最好的心啊。」
鑄劍師把妻子推進了熔爐鎖上門,他癲狂地笑,笑聲和凄厲求救混雜在一起。
他終于鑄出有心的劍了,只是這劍身通紅,王視為不祥,將他趕出王宮。
癡傻的鑄劍師抱著劍流浪,他怔怔地對著劍說話。
他說,錦心,你是天下第一的好劍啊。
后來鑄劍師死在了暴雨夜,劍也不見了。
「用人鑄的劍?」薛祇不以為然,「歪門邪說,你該不會也學這鑄法吧?」
那時我問方士,如何解脫,方士告訴我總會來的,來的人只要他說話我便會知道。
果然來了,我怎麼會認不出你呢。
我們走到了地下室,推開門是璀璨奪目堆積的珠寶,其中摻雜了損壞的東西,斷了的刀,碎了的玉針。
我走到最深處翻出一柄長劍,長劍仿佛穿越了千年的歲月,陳舊古樸。
「給你。」我抱著劍,上半身隱在暗影中。
薛祇沒有靠近我,他就站在那里不說話。
我一點一點從暗影中走出,將劍遞給他。
薛祇察覺到不對,他想拒絕,但是他的本能控制著他的身體,他手握上劍柄。
幽暗中飄渺悲涼的輕笑,我看著薛祇驚恐的目光,他想收回手,手卻像粘在劍柄上一樣。
「千年來我預想過無數次找到你的場景,我要罵你、我要殺了你、我要質問你……事到如今,我卻一句話都不想跟你多說了。」
我的肌膚在一片片的龜裂掉落,肌膚下涌動的是血紅的鐵水。
千年前被生生燒爛皮肉,融在鐵水里的痛苦和絕望確實凝聚成了最狠的恨意,這恨意最初讓我掠奪了許多生命,刻意引發紛爭,品嘗著不同的鮮血才能勉強安慰我洶涌的怨念。
但是這恨意在漫長的時光里漸漸被消磨了,我平靜地游走在世間。
千年來我見過太多的人和事,經歷過許多愛恨情仇,踏遍了萬里山河。
這個憎恨的人在我的經歷和記憶中顯的太渺小,渺小到不值一提。
「足夠了,我想和愛的人一起白首,對未知有新鮮感,想有朋友家人。」我的手在脫落,鐵水順著劍鉆到薛祇身體里。
「這個永生的詛咒,還給你。」
7
「你一邊兒去,這個故事太老套了,離我遠點,不然我報警了。」
「是真的,小姑娘。」這個衣裳襤褸的年輕人抱著個破劍,在醫院門前拉著我絮絮叨叨講了半天故事,要不是這里人來人往,他也沒有惡意,我早跑了。
抱劍的年輕人又重復一遍:「是真的。」
我看他瘋瘋癲癲的樣子想罵又覺得可憐,在旁邊的小店里給他買了不少吃的。
在醫院門口多的是這種可憐人,我也不忍太計較。
「小云,人太多了都沒看見你。」
有個好看的青年從人群里擠出來,蘇醫生和我是因為一個意外認識的。
有人在醫院里鬧事,責怪蘇醫生折騰他孩子,我路見不平把那人罵走了。
「蘇醫生!我在這里!」
蘇醫生遞給我一個袋子:「給你買的蛋糕,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我接過來:「你不是很忙嗎,空出來的時間多休息啊。」
「林教授收養了一個被父母虐待的孩子,那個孩子不喜歡說話,我帶他出去逛街順便買的。」
我們兩個說話的時候有個高馬尾的女孩子跑過來,她左看右看:「師兄,我不會沒有機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