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婦人哼一聲:「這不挺好,醫術高的大夫有能力收錢,以前不收錢,也不知道是什麼人看,我們就天天在這里等著,我就不信他們敢見死不救,小孩子哭著呢,他們到底管不管,也不怕天打雷劈。」
眾人議論起來:「確實錢收得這麼高,肯定是好大夫。」
「人本性如此,你殺得了幾個,不如隨我回鑄劍坊,今年的新茶味道不錯。」
陰影里的少年沒有回答,我們啟程回去的前一天夜里那個男人一家遭遇強盜被滅門了。
「你還是沒聽我勸。」
琥珀色的茶水倒映著白云,裊裊熱氣上升,少年脫了斗篷,他的身高和面容與幾年前沒有區別,有種雌雄莫辨的漂亮。
少年習慣性呆在陰影里,他長久沒有說過話,生澀地吐了個詞:「報仇。」
「聽聞幾年前有個名為蛇的殺手橫空出世,成功率極高。蛇,好名字,有空多去蘇墨墓前看看他。」我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如果蘇墨知道他當初救的孩子利用自己小女孩一樣的外表以殺人為生,不知道會說什麼。
蛇在當初修養的房間里坐了一天一夜離開了,他留下了一束白花。
名為蛇的殺手,用他的匕首收割了許多生命,名氣越來越大,只是每年他都會抽出一天來鑄劍坊,一天去杏林。
我從他的這種行為看到了他的未來,手上染血的人一旦生出感情,離死也不遠了。
6
沒有了蘇墨,我在鑄劍坊愈發不愿與外界交流了。
幾年后當今圣上準備委以重任的皇孫急病離世,圣上受不了這個打擊,加上年歲已大也跟著走了。
世人都在論少有這樣長壽的帝王,比兒子和孫子還活得久。
一番混亂后太子的弟弟繼位了,這對平民百姓來說也只是多了茶余飯后的談資。
我也只是隔一段時間會到杏林看看蘇墨。
「這麼多年,你在找什麼?」
「我在找一個來鑄劍的人。」
「所以你才開了這個鑄劍坊。」
「是的,我在等他來。」
玲瓏人到中年還如少女般青春貌美,她的駐顏術日益精進。
四月我們在蘇墨墓前聚首,這里多了個不速之客,一個白衣劍客橫劍于膝上,悠然自得地觀賞杏花雨。
玲瓏起身離開,她對任何事都沒有好奇心,也不參與。
「杏林的杏花雨果然名不虛傳。」白衣劍客手撐地面,轉身面向我,「鑄劍坊的主人?二十年前我的母親被蘇醫師所救,蘇醫師用的針就是天下第一鑄劍坊主人打造的,說起來兩位應該都算我的半個恩人,沒有你們我母親就活不下來,我也沒辦法出生。你知道這件事嗎?那時的鑄劍坊主人應該不是你,你太年輕了,看起來跟我差不多年紀。」
我冷淡地回答他:「你說的應該是上一任主人,我的師父。」
「我就說嘛,不過也算是恩情了。」劍客掏出一柄斷了的匕首,「所以我沒有立刻殺你,你說說你跟匕首主人的事,這匕首是出自你們鑄劍坊的手,你和那個殺人如麻的蛇是一伙的嗎?」
我側身讓出一條路:「換個地方說話?」
蘇墨不喜歡沾染江湖恩怨,在這里只會擾了他。
白衣劍客自稱薛祇,他告訴我他殺了名為蛇的殺手。
「我追了他很久,說實話,蛇很狡猾,可以偽裝成老人,小孩,女人,著實讓我頭疼,不過我知道他每年都會去兩個地方,杏林和鑄劍坊,這樣埋伏抓到了他的尾巴。
」薛祇把玩著茶杯,「你知不知道他怎麼被抓的?」
我抿了口茶,初嘗苦澀而后回甘,口齒留香,好茶。
薛祇自討沒趣地擺擺手:「他救了對母子,可笑,這種人居然會救人。以往他逃跑都會把看到他的人殺光,這次他手下留情了,聽說是在逃跑的路上遇到了被野獸襲擊的女子,母親把孩子護在懷里,本以為要被吃了,蛇殺了野獸。那個母親回到鎮上,看到了我貼的懸賞,到我這里領了十兩銀子。」
「蛇死了,我怕他還有同伙去就去調查了下,沒想到他把殺人的傭金都悄悄給了間書院,那個書院一直在收養無家可歸的孤兒。這種冷血人渣居然還有像人的地方,也不知有何企圖。至于他剩余的錢,全都兌換成了珠寶,給了鑄劍坊。」薛祇笑意沒有抵達眼底,「你們給殺手鑄武器是做什麼呢?」
「給錢,鑄造,生意。」
「這麼簡單?」
「就是這麼簡單。」
薛祇呼了口氣:「我給你錢,你給我鑄劍吧,要天下第一的好劍。」
[我要鑄天下第一的好劍。]
埋藏了千年的記憶翻涌,橫沖直撞地游走在四肢百骸。
一模一樣的語氣,聲音,樣貌都不同,但我知道就是他!
「錦心,我一定要鑄造出天下第一的好劍,向王證明我是天下第一的鑄劍師!」
茶杯碎在我手里,雙眼炙熱通紅,幾乎咬碎牙齒:「你說你要什麼劍?」
薛祇驚訝地打量著我奇怪的樣子:「天下第一的好劍啊?」
我呼吸急促,情緒激動地問:「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本能的渴望。」薛祇自己也有不可思議的感覺,「說的奇妙些,從我生下來,我就想要去找天下第一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