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以來,吃穿住行用,皆從你所得,縱使多年來皆為你縱橫謀劃,數年相伴之情皆為空談,這縷青絲,當為昨日之我,今日以后我們兩不相欠。」
風吹得響亮,呼嘯的像是要將我卷進無邊的黑暗。
我抬起頭迎著風,一步一步,走進鮮紅的轎攆,一步一步,走進埋入黑寂的皇宮。
開始了新的生活。
5
宮里的生活跟以往也沒有什麼不同,不過是因為我是元景一力作保送進來的人,所以我的院子格外冷清罷了。
宮里送來服侍我的丫頭倒是個機靈孩子,年歲不大,但是一個人也能做好我這宮里的全部活計,我省心不少。
「娘娘,要用飯嗎?」
元和還是很給元景面子,我一進宮就被封做淑妃,雖然服侍的人少但是其余一應物品倒是很齊全。
我進宮月余,倒是沒見過元和一面。
服侍我的小丫頭叫暖兒,是個打聽八卦的能手,她說皇上最近很忙很忙,要問為什麼忙碌,她也說不出個一二三。
我心里清楚,元和跟元景不過是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兩人爭斗不休,為了生命安全,他也應該離我越遠越好。
我也不太在意,只是一直窩在院子里不出去。
沒多久,院子里的迎春花就開了,大朵大朵,開得耀眼。
我俯身看著面前的那盆花想,今年的花開得格外的早呢。
「娘娘,要不要去一趟御花園?那兒的花應該也開了些,比咱們院子里的更好看呢!」暖兒給我遞上了一杯熱茶,笑得像頭頂的太陽一樣暖。
我正猶豫著,身后就一陣細簌作響,有個燕子樣式的風箏帶著自由的氣息落在了我的身后。
「參加皇上!」
我順著聲音望過去,一時竟忘了行禮。
遙遙地望過去,這人有一雙溫和的眼睛,他跟元景有三分相似,不同的是,他在笑。
笑起來的時候,臉頰兩側有若隱若現的小酒窩。
他背著手走過來,語氣輕巧地說:「這就是兄長送進來的人?春風樓的花魁?」
我晃過神來,急急忙忙地跪下來說道:「臣妾參加皇上。」
他伸出手來扶起我說:「淑妃快快請起,天氣這樣好,要不要來放風箏?」
我抬起頭看他,對上他滿是笑意的眼睛,我有很久沒看到這樣的眼睛了,一雙像身后暖陽一樣閃著光暈的眼睛。
我被晃得眼暈,鬼使神差的,我說好。
我當真與元和放了一下午的風箏,元和牽著我的手,跑的很快,遠遠地甩掉了身后的一大群人。
他說,跟你一起放風箏真有趣。
他說,我們下次再見。
那夜,元和來我宮里歇息。
屏退了所有的人,吹滅了外間的燈,我攏了攏身上的薄紗站在了元和面前。
「皇上,休息嗎?」
元和直直地看著我,眼睛里是一眼望得到頭的清澈明亮,他又笑起來說:「你不是春風樓的花魁。」
這甚至不是一句疑問句,是個肯定句。
我心里一驚,為皇上敏銳的洞察力而害怕。
「臣妾……臣妾……」
我還沒想好措辭,身上就披上了一件外袍,身體暖和起來,神智也有三分回籠。
「嗯,不必解釋了。」元和語氣很輕,歪著頭看我讓我起身。
回暖天氣,晚間還是很冷,我聽見他說:「兄長上書說讓我為他賜婚,那姑娘叫春兒。」
「那才是春風樓的花魁吧。」
他的手指翻過書頁,看我愣愣地站著,甚至還拍了拍身邊的塌讓我坐。
明明寒冬臘月早就過去了,我卻好像還是沉在冰湖湖底,渾身上下冷得徹骨,牙齒好像在打架,我顫抖著說不出話。
元景送我進宮,分明就是對皇權的挑釁。
他甚至都沒有將那女子的身份進行掩蓋,他根本……根本就沒有想過我的死活。
他光明正大的送來贗品,卻上書要和真正的春兒成親。
那我呢?
我……呢?我們之間的歲月呢?都不作數嗎?
6
好似大霧漫天,我走在迷霧森林,四周看不清路,也不見人影。
七年時間,一場騙局。這就是我可笑的命運。
「我該叫你什麼呢?」燭火跳動不停,元和眸光溫柔。
「阿滿,」我對上他的目光,說出了我的名字,「我叫阿滿。」
「那我叫你滿滿,下一次,還能跟我一起去放風箏嗎?」
元和勾著嘴角笑起來,眼眸誠懇,面容恬靜的像是鄰家的男孩。
我下意識地點點頭說好,不想放棄眼前溫暖。
「那就說定了。」元和這樣說。
那夜,一片黑暗之中,元和拉高我的衣角。
他說,他不喜歡強人所難,可以等我準備好,我們來日方長。
那天,他握著我的手輕輕拍著我的肩說:「睡吧,睡個好覺。」
我睡了來到這個世界最好的一覺,沒有算計,沒有擔憂,沒有恐懼。
我握住元和的手,像找到了港灣的小槳,我無比安心。
元和開始寵愛我,嗯,算得上是寵愛。
我成了后宮之中風頭無兩的人,因為后宮除了我之外也沒有其他人。
只有伺候皇上的老嬤嬤會說:「先皇顯靈了,才送娘娘您來皇上身邊,皇家終于要開枝散葉了!」
她哭得真情實感,讓我恍惚中覺得我真是元和的救世主。